第10章住院

进医院第一天晚上，只能先挤到一个三人的房间，林殊还买了个钢丝床睡在了陈羽鹏床边。

第一天晚上并不太平，陈羽鹏一直在咳嗽，吵的另外两边的人都睡不着，甚至被说了好几句，林殊也很生气，说了回去。

因为是晚上突然进去的，两边的人都不清楚状况，第二天，一看陈羽鹏这状况，也就没再说什么，对林殊也表达了同情和歉意。

林殊还是气的不轻，就换了一个空着的两人间，80一天，比三人间贵了20。

医院就两个两人间，一个一人间，一人间也是个小孩，是之前得这个病好了又突然复发的，看着胖胖的，不过，他妈妈拿出来照片，他之前也很瘦。

陈羽鹏不久也打了许多激素，一次大化疗，两个星期时间，从一个70斤的小子变成一个110斤的胖子。

从刚开始一天16个小时的输液，到现在12个小时，陈羽鹏就只能一直在床上，他现在自己也坐不起来，坐起来了也会倒下。

林殊只能一直鼓励他，又监督着他锻炼。

陈羽鹏学校在得知消息也是组织跳蚤市场活动和捐款，拿出了12万5千给陈羽鹏送了过去，还有50个同学的信。

陈羽鹏看着信，一封一封看，扶着扶手坐着，在别人眼里，他只是无声地傻笑，两边凸起的脸和瘦小的身材形成极大反差。

而他的眼中，是曾经他不畏风雨的奔跑，每天都在奔跑。

现在呢，如笼中鸟池中鱼，他渴望自由，但往往越想要就越得不到。

校长对林殊说：“孩子什么时候好了，继续上小学，我们会收。”

每天打着不能报销的进口药，输着液。不过，他每天吃喝不愁，玩玩手机，看看电脑，甚至有点享受。

因为，有人在替他负重前行。

陈海在转院之后就回去了，更加拼命的干活，厂却不尽人意，慢慢走下坡路，行情开始萧条，工人也渐渐离开，只有几个亲戚一起帮忙。本来他还是看看新闻在电脑同城上打打麻将打打牌的。陈羽鹏一句想看电脑，他就把家里唯一的笔记本电脑送到了医院。他每天工作到八点吃个饭就睡了五点起来再工作，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枯燥的生活，一切都只是一句话——“爸爸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有什么，爸爸都会顶着。”也到处借钱，欠了一屁股债。

“笑一笑，十年少。”林殊每天都安慰着陈羽鹏，陈羽鹏也开始能坐的住，能用左手拿筷子吃饭，拿笔写字。也开始夹花生，画画一系列练习。用左手越来越熟练了，也能用一只手打天天酷跑等手机游戏。

右手右脚也在一天天的按摩揉搓中有了知觉，能稍微动了。

“以后不能在你之后吃饭了，我先吃饭。”林殊笑着说，每次陈羽鹏吃完饭就要拉，林殊伺候完都没胃口了。

“上次想轻松筹，结果我们不会搞，钱收不进来，这次搞，都说发过了，说我们是骗人的。”有社会上的好心人买了些东西来看望陈羽鹏。

这天，临床搬进来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已经生病三年了，听他家人说，家里钱都用完了，方法也都试遍了，已经无力回天了，只能来医院缓几天。

陈羽鹏一直在床上，没有见过他，但是听说那人腿已经完全萎缩了，人也说不出几句话。

林殊像往常一样给陈羽鹏去买些吃的。“大姐，大妈，轻点。”护士来打针，陈羽鹏已经跟护士们都熟了，也没有什么拘束。护士们也看这圆滚滚傻乎乎的小子可爱又可怜，也会经常来看他。

扎完针，他按了一会就看没流了就放开了，流了一手臂的血才发现，急忙擦拭，然后又突感尿急，下意识地打林殊电话，说完后，突然想到按铃找护士，在护士帮助下，上了厕所。

陈羽鹏也没想太多，继续玩，没想到林殊哭着一路跑了回来，也许刚才的电话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妈妈没有把儿子养好，我的儿子怎么这么命苦啊。”林殊控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

“老妈，这不是你的错。”陈羽鹏安慰道。

又过了几天，隔壁床的人都走了，说是回家等死了。

陈羽鹏还是三天输一次血，做了一次骨穿，巨核细胞还是0，似乎一切治疗都是无用功。

这天，陈羽鹏与往常一样醒来，却发现医生在说些什么，陈海也来了。

“你这样很危险的。”医生说。

“当时，他就要咬东西，我不用手指，他就要咬舌头了。”林殊回答。

过了几分钟，林殊回到病床旁边，“你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吗？”

“不知道。”陈羽鹏好奇地看着她。

“你突然抽筋了，就要咬东西，我就把我的手指给你咬。凌晨四点，当时真的吓死我了。”林殊说。

陈海也走了过来，一脸疲惫，但还是笑嘻嘻的说：“好好休息，啊，有爸爸在，钱不用担心，那我走了。”他很快就又离开了。

陈海每个星期都会来一次，带着他的朋友来换血。他经常自豪地说：“要广交朋友，要交真心朋友，看，爸爸几十个朋友都是真心的。”

这次来，医生就对他说：“我们能用的方法都用了，还是没有起色。只有骨髓移植了，他姐姐又刚好跟他100%匹配。”

但是，陈海坚决不移植。

医生走后，陈海跟陈羽鹏说：“别怪爸爸狠心，移植风险太大了，六十万只是开头的费用，别看手术成功率有多少多少的，这只是下手术台没事的，但是，要后面五年都没有排异，才是真没事。就前面住我们旁边的，他就是移植好了两年又排异了。只能等死。而且，对你姐姐来说也不好。”

他突然又降低语调，半开玩笑地说：“其实那个医生是想出名，这医院刚开，要是让我们第一个做骨髓移植说手术成功了，这医院名气就有了。你说对吧？”

陈羽鹏虽然嘴上说着怕痛，但是很会忍，就一次没忍住。

医生和之前一样带着两个他的学生一起来，但是这次陈羽鹏打完麻药之后还有明显的疼痛，接着就看到旁边看着的林殊已经哭成泪人。

陈羽鹏看到林殊哭了，眼泪夺眶而出，哽咽地说出：“妈妈，别哭。”

完事后，林殊握着陈羽鹏的手，放在她的脸旁，“对不起，妈妈实在忍不住，看着那个像钻头的东西就这样钻进去，我就…”她哽咽道，后面的话的说不清楚。不过，还是很快就平复了心情。

“我们不能伤心，这样对身体不好，笑一笑十年少，像你奶奶之前查出来癌症，我们都以为要出事了，然后你爷爷就带着你奶奶到处玩，回来一检查，什么事都没有了。神奇吧，我们也要乐观一点。”

几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陈羽鹏早就可以扶着架子缓慢行走，虽然病没有好转，但是，输液时间慢慢减少，在这层楼，所有人都认识了这个小胖子。

虽然是病房，但是人们都是有说有笑的，也有老人每天在角落拉着二胡，几个人聆听赞美，在未知的未来来临之前，珍惜当下。

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伯伯一直对陈羽鹏很好，他在这里住了一年了，放弃了治疗，一直靠几天输一次血来维持生命。他很乐观，每天都笑着跟人聊天，也会时不时来看一看陈羽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