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夜半电话

绿草茵茵，白菊捧捧，黑色大理石的墓碑前，摆满了何韵秋最爱的白玉兰，沁人心脾的香味萦绕鼻尖，好像何韵秋还没有走远一般。

墓志铭写着，“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

小冰一袭黑衣，戴着墨镜，一直都没有摘下来，因为她这几天几乎一直都在哭，眼睛红肿不堪。

说实话，她对何韵秋的印象几乎是一条心电图，从刚认识的时候无比崇拜，到中期断断续续听到了她的一些风言风语，对她开始不屑，后来她经历了白云起那次打击，变得收敛而沉默，小冰又有些同情她，直到最后一次对她改观，没想到就是阴阳两隔了。

这段时间，她很自责，一直认为是自己和凌寒没能尽力把何韵秋救出来，无论旁人怎么劝说都没有用。

曹刚毅蹲在墓前，将一瓶红酒打开，洒了些在地上,“何局，走好！你的酒量一向不错，但是这几年倒是没有见过你喝了，每一次找你，你总是说要工作，要开会，这一次，总不能再拒绝我了吧？”

小冰听了这些话，眼泪又掉了下来，凌寒站在一边，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小冰抽泣一声，终于还是忍住。

方天乐远远地站在一株松树之下，他的身边，站着白云起。

白云起提出要过来的时候，曹刚毅是拒绝的：何韵秋已经没有家人了，牺牲之后，被追认为烈士，丧事自然是由香江警察局主持办理，但是忙前忙后的曹刚毅，显然是代替了家人的角色，邀请什么人参加，怎么办理，几乎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最后还是方天乐亲自求情，告诉曹刚毅白云起这次释假，几乎是他动用了所有从前的关系，当然从前那些受他庇护的人，已经十有八九都不搭理他了，最后还是他的一个学生暗地里帮忙，才给他争取了这么一天假期出来。

曹刚毅虽然对白云起很嫌恶，但是他毕竟不是何韵秋真的亲人，也不好太过激烈的拒绝，只能由着白云起来了。

只是不知道白云起为什么拼死拼活来了，真走到墓地里，却又没有了靠近何韵秋这座小小的坟茔的勇气，他一直都是远远地看着，嘴里念念叨叨的，没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而他的头发，也在入狱之后，全都白了，失去了权力的加持，他现在看起来，有些佝偻，有些猥琐，还有些邋遢，和普通的小老头儿，一点区别都没有……

香江警察局的局长何韵秋牺牲之后，上面并没有空降新的局长，也没有提出要提任香江警局现有的优秀干部，只是下达了一张有些不伦不类的任书，暂命曹刚毅和刑警大队队长刘刚共同代理管理。

虽说局长也并不是多大的官儿，但是曹刚毅还是迅速的忙了起来，刑侦队里，倒是不经常能看到他的身影了。

好在在他“走马上任”之后，倒是没有出过什么重大案件，顶多是一些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事件，小冰和方天乐联合着下面的巡警，倒是也能处理得过来。

这一日夜里，小冰恰好和方天乐一同值班，半夜，方天乐叫唤着肚子饿，叫了半天，小冰无法，只好答应他一个人顶岗，让他出去买宵夜。

方天乐走后，小冰也没有什么事做，干脆就坐在电话机边，以防有报警电话打入，偏偏这一夜就是太平盛世，连个醉酒闹事的电话都没有，这么坐着坐着，小冰也就有些犯困了，正趴在桌上迷迷糊糊之际，电话铃突然响起。

小冰接了起来，用标准用语询问之后，电话那头却许久都没有传进来声音。小冰不禁有些疑惑，对着话筒“喂喂喂”了好几声，还是没有得到回应，不由有些生气，对着电话那边严肃的说道，“小朋友，乱打110会被警察叔叔抓的哦！赶紧挂掉电话去休息，被爸爸妈妈发现要训你的！”

小冰从前做接线员的时候，也是时不时的就会接到小孩子打来的恶作剧电话，令人头疼，又没有好的办法可以禁止，只好每次都对着电话筒教育一番。

这一通电话，无疑又让小冰以为是个小孩子打来的恶搞电话，她不打算多说，已经决定挂电话了，那头却传来了一个幽幽的女声，“我爸爸失踪了。”

小冰一愣，反应过来这不是一个小孩的恶作剧，连忙问道，“刚刚问你话怎么不回答？”

电话里的女声却还只是喃喃一声，“我爸爸失踪了。”

听声音，电话那头应该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小冰想着她也许是害怕，也就不再追问什么了，只是按流程问道，“失踪？失踪多久了？你爸爸叫什么名字？有身份证号吗？你又叫什么名字？能把具体情况跟我说一下吗？我来做笔录，很快就会安排警员去处理。”

“我爸爸叫汤斌，我叫汤娜娜，我不知道爸爸的身份证号，他已经失踪一年多了。妈妈说爸爸是出去打工了，很快就会回来，可是今年过年他都没有回来，已经整整四百六十二天了，我爸爸没有回来，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我，求求你们，帮我找找我爸爸，救救我爸爸。”电话里的女孩说着说着，泣不成声，哭得非常伤心。

小冰有些奇怪，“你妈妈没有说要报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