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谈判
“姜还是老的辣，白云起这一招出奇制胜，既为自己的小情人出了头，又铲除了异己，听说周局长周正是另一个很有机会晋升省级干部的领导的手眼，而那个人，现在是白云起最大的竞争对手。”凌寒笑笑道，“不出意外，刘启良不到今晚上就会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都吐出来，而且还会把白云起嫁祸给他的事也一并背锅，你想连锅端的梦想，大概要落空了。对了，再跟你说个小道消息，何韵秋明天就会回局里重新工作，只不过是做交接工作，下个月，她就要调走了，连升两级。”
凌寒说完就走了，独留下曹刚毅浑身发冷，明明他已经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将近十年了，可是对这些黑幕，似乎还没有凌寒看得通透。
他摸了摸手机，又咬了咬嘴唇，想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喂，何局吗？你还在病房里吗？我也在这家医院，你应该知道，一个线人出事了，我在这守着呢……嗯，你有时间吗？咱们到下面花园坐坐？……不耽误你多少时间，半个钟头就够……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谈谈…………好，你站到窗户边往下看，西北角有一片樱花盛开的地方，我就在那里等你。”
何韵秋已经完全脱去了事故刚发生时的那股颓然，重新焕发了光彩，看起来还是那个一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模样，而且她身上的穿戴全都换了一遍，似乎更上了一个档次。
曹刚毅注意到，她的脖颈之中，挂着一个小小的铂金吊坠，吊坠不大，但是上面的钻石却不小。这个项链在一般人眼里并不起眼，但是曹刚毅曾经办过一个偷窃案，是一个女企业家家里遭了窃，追回的赃物里就有这么一根项链，听说是什么卡地亚的，要十几万一条。
见曹刚毅盯着自己的脖子看，何韵秋也有些不自在，有意无意的将衬衫的扣子往上拎了拎，“只是一个线人而已，而且还是污点证人，也是背着人命在身上的，你不用这么累自己。”
曹刚毅冷冷道，“何局，你是哪一年警校毕业的？”
何韵秋愣了愣，浅笑道，“你忘了吗，我不是警校科班毕业的，我是政法大学的法学生，参加公考进入的体制。”何韵秋说着，有些自命清高的神色，“后来我还在单位的帮助下，读了在职研究生，这也是我这些年为什么升的这么快的缘故，总有那么些爱嚼舌根的人在背后瞎胡说，我也懒得跟他们计较。”
曹刚毅也笑了，“我倒是忘了，瞧我这记性，你是法学院的，马文跟你是校友……”
提起马文，何韵秋脸色微变，“他很优秀，可惜……”
“可惜你们没有在一起。”曹刚毅抢过何韵秋的话，“何局，这么多年了，你每天都在紧绷着神经，放弃了爱情，放弃了家庭，现在甚至牺牲了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职位，午夜梦回的时候，你有没有过哪怕一丝丝的考量和反思：值吗？”
何韵秋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从羞愧变作愤怒，“曹刚毅！连你也这么看我？！！咱们共事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说起来我们现在是上下级关系，但是其实我进局子的时候，还是你带的我，也因为如此，这些年，有时候你瞎搞胡搞，我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我以为……我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不会在背后那样排扁我，没想到，你也跟他们一样！”
曹刚毅态度还是冷冷的，“真的是大家都嫉妒你在背后胡说吗？还是说，你自己真的有失检点？”
“你、你什么意思？”何韵秋的声音还是很蛮横，态度却已经明显心虚，“你是不是也听到了什么胡话？”
“我这人从不听别人背后的话，你知道的。”
“你……”
“我只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阿秋，你说的不错，虽然你现在是我上级，但是我打心眼里一直把你当个朋友，这么多年，你也没处对象也没成家，母亲去的早，一个人肩负着父亲和弟弟的生活，我都看在眼里，很多时候，我甚至把你当做妹妹一样关心，所以一开始听到别人在背后说你什么话，我其实都很愤怒，后来听多了，我也只好选择性忽视，想着你也许有苦衷，我不该去干涉你的选择。阿秋……有时候，我真的很怀念，我带你第一次出警的时候，遇到危险时，你奋不顾身挡在我身前的样子，那个时候，你有理想，单纯，抱着满腔热血进入这个行业……”
“你是在指责我变了吗？”
曹刚毅摇摇头，苦笑道，“连我自己都做不到不忘初心，我又有什么权利指责你？我只是感慨一下而已。”
何韵秋似乎不想继续这个对话，再听曹刚毅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皱眉伸出手腕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东东要换尿袋了，我得回去了。”
曹刚毅低低道，“我记得你第一次攒了半年工资买了一块浪琴表的时候，还兴奋地请我们吃了一顿饭，你现在这块劳力士，不少钱吧？”曹刚毅突然笑嘻嘻的，“阿秋，好久我们都没有一起聚过了，我也没有问过你，你现在一个月工资到手能有多少？我每个月啊，连岗位工资加绩效，再加上各种补贴什么的，才六千七百八十块，要不是有公积金，房贷都要还不起了。”
何韵秋就像触电似的，连忙缩回了手，舔了舔唇，尴尬的笑了笑，“什么劳力士，我买的高仿，假货，也就几千块。”说着，怕曹刚毅不信似的，又飞快的把手表摘了下来，递到曹刚毅手上，“你看看做得真不真？我也就买着玩玩，可别说出去，回头人家要说我虚荣。”
“你还没说你现在工资多少呢，说出来也让我有点儿奋斗的目标和动力呀，该不会官儿做大了，跟我都要保密吧？”曹刚毅似笑非笑的。
何韵秋见他没有追问手表的事，似乎松了一口气，“也就八千多，年底的奖金应该比你多点儿，体制内，你还不知道吗？看着好看，死工资也就那么点儿。说起来是个小官，屁事儿多得让人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