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分家
分家当天,除了约定的见证人叔爷、村长、苗大江,苗家一家人,李翠芳的娘家大哥和三弟也来了。
苗老太对着亲家大哥三弟点了点头,开始盘点家中物件——
“当年包产到户,你爹和我共分有四亩三分水和七亩旱地。水田四块,分别是五分、一亩,一亩二分及一亩六分。
旱地七亩,有六亩在甜水村,三块地势平坦,都是常年耕种的熟田,面积分别是一亩六分、一亩四分及四分。三块在山上,面积分别是两个五分,一个六分及一个八分。还有一亩在山外的荷花宕。”
“房子就是我们苗家这座老宅,原本是你们祖爷爷那辈人和村里人合建的,后来大伙儿条件慢慢好了,屋下的其他人家陆陆续续建了新房子搬了出去,你们爷爷花钱把其他人的屋子买了下来,就成了我们苗家祖宅。你奶奶死前分家,你们小叔拿钱出去建新房,这老房子就分给了我和你们爹。”
“粮食还有八袋晒干未脱壳的稻谷,剥壳的米在厨房的大缸里,有八十斤。脱粒玉米三百斤,高粱三十斤,秋天做的油面剩的不多,就十来斤。菜籽油八十斤。干菜若干。家畜有两头肥猪,七只老母鸡,一只大公鸡。
至于钱,还有六百多一点,大头是这四项,先把这四项分好,其他东西林林散散的,咱们再分,就不耽误祖叔、村长还有你们小叔的时间了。”
老太太说完,村长点了点头,道:“你们妈说的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兄弟两有没有商量好要怎么分?”
苗勤之还没说话,李翠芬率先开口了:“我呢和建军商量了一下,我们两作为大哥大嫂就吃点亏,少拿点地。”
李翠芬说完,其他人都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不像李翠芬的风格啊。
果然就听她道:“我和建军呢,想拿白露荡一亩和一亩二分那两块田,五分的和一亩六分的分给老三。算下来,我们也就多要了一分水田,旱地就多给老三一些。
平地,我们拿两块,一亩六分和四分的,一亩四分那块给老三。山地呢,我们两就拿少些,只要两个五分的地,剩下六分和八分的两块给老三。荷花宕那一亩地,全都给老三。”
李翠芬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还说自己是做大嫂的,吃点亏,这可是把便宜全占了去。
水田里,四块田距离都不远,都在坝外,五分、一亩和一亩二分所在的位置叫白鹭荡,一亩六分的那块叫烂泥塘。位置差不多,为什么还能叫上两个名字?
原因就在于两个地方的地势不同,甜水村的水塘从方位看在村子南边,水田北边,是整个村子最大的储水池。
南侧的水田,由中间的田埂分割,白鹭荡在西侧,地势高,又不是特别高,位置正好和村里水塘的水位持平,也就是说这里的田放水方便却不容易被淹。
而且是经年的熟田,不知道哪一代的老祖宗开始就在此地耕种,是上等的好田,土地肥沃,产量也高。春夏秋种两季水稻,冬天还可以种萝卜青菜或者油菜,利用率很高。
烂泥塘在东侧,地势低,是一个储水的低洼地,极容易被淹。含水量很高,除了水稻,其他作物都种不了。关键是,就算是种水稻也要冒着颗粒无收的风险。
因为地势低,夏天暴雨时节,地面上的积水多,自然会往地势低洼的地方流去,烂泥塘的水位能从成人脚踝涨到胸腰高。要是到了稻子收割季节,几天大暴雨下来,就得眼睁睁看着田里的稻子被泡烂,被水冲走。所以这些年大家陆陆续续都荒种了,里头长满了水生杂草,不然里头怎么会有那么多小龙虾呢!<
再说旱地,平地都是好地,大房拿两块,就比老三多六分地。山地就更坑了,李翠芬要的两块五分地,都是熟地,能种庄稼的。
老三拿六分地和八分地,看着是比两个五分多,但问题是老三拿的山地只有那块六分的能种。剩下那个八分,全是荆棘刺丛和杂草杂木,开荒都没法开。杂草杂木太多,树都难种活。荷花宕的那一亩地就更别说了,在山外,这些年都没有种,早就荒了。
算下来大房拿五亩两分地,比三房少九分地,可真正算起来,三房能种植的土地少之又少。水田只有五分,旱地也只有两亩能真正用上,其他田地都只能烂在那里,占个地名儿。
苗勤之在家也待了十来天,家里田地什么情况,哪里不清楚。这种分法,明摆着把他当傻子,自然不同意。
叔爷也道:“老大媳妇,你也别拿我们这些人当外人,都是一个村子的,各家的地是什么情况,我们心里清楚的很。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这样分是你吃亏还是老三吃亏?”
“你要是觉得是你吃亏,那不然换一下?做弟弟的,怎么能让长兄吃亏?”叔爷说完,李翠芬马上反驳:“那不行,不能这样分。”
“你也知道这样不行?”叔爷说完,李翠芳脸色青青白白,便是李家的大哥和三弟都很尴尬。
叔爷看出来了,才懒得管她。
他有子有孙,现在连重孙子都长大要成亲生娃了,年纪大,辈分也在,村里小辈见到他都得喊一声祖祖。他愿意给小辈面子,小辈得感激,他不给,他们也得受着。
苗大江叹口气,对苗建军道:“建军你得有自己的主见,你和老三是同母同父的亲兄弟,你爹不在了,你们两要守望相助啊。”
村长在一旁冷眼旁观,对于苗大江的话不置可否。这何尝是苗建军没有主见,人家这是躲在后头,把老婆支出来冲锋陷阵呢。
成,他占便宜;不成,也有话说。
村长摇摇头,从前没看出来,这苗家老大心思还挺多。
苗大江说了个方案,所有田地,大致均分,好田两家均分,烂泥塘、山上的荒地和山外荷花宕的田地也这么分割,算是极其公正的分法。
可惜李翠芬不同意。
场面一度僵持,苗勤之叹口气,主动退让一步:“家里好地、烂地都均分五份,好地大房三房三二分,烂地大房三房二三分。”
这个方案算是偏向大房了,但李翠芬依然不同意。
“不能这么分!真要说起来,除了白鹭荡的水田,这些旱地都是我和建军两口子伺候起来的,当年这些地到我们手里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么肥沃。这二十年如果不是我们这么精心地伺候,这些田地能有这么好的产出?”
“他苗老三这么多年未曾下过几次地,刚回来就想把我们伺候好的地分去,这对我们也太不公平了。”
李翠芬说完,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槽点。你种地,养地,好地就应该多分你。那是不是该说老三在外头做厨师学徒,你们夫妻两也从来没有帮他点过火,烧过锅,他挣的钱是不是也不该送到家里,给你们大房用了?
但不管怎么说,李翠芬都咬死了不肯给苗勤之多分一点好地。
叔爷、村长、小叔要是和她说道理,李翠芬就哭,指责苗家人偏向小的,欺负她一个外嫁来的媳妇。
场面一度僵持,李翠芬又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过分,可我难道不是为了苗家着想吗?我和建军有两个儿子,可不得给他们多争取一些土地。不然等他们两娶媳妇的时候,人家一问,兄弟两连快好地都没有,谁乐意嫁进来?
小叔就不一样了,他就小喵这一个女儿,以后能不能结婚生儿子还不一定。小姑娘养大了嫁出去,有夫家分地,他要那么多好地做什么?难不成姓苗的要不到地,最后偏要便宜了外人?”
李翠芳说着,瞥了一眼苗东苗南。两个孩子脸色皆是一白。
苗勤之没想到李翠芬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怒道:“大嫂你胡说什么?苗东苗南不是外人,他们跟我姓苗,是我的儿子女儿。”
李翠芬闻言又是一句嘀咕:“姓苗也不是留着苗姓的血。谁知道他们两心里是不是惦记着亲爹亲妈,长大了就跑了。”
苗勤之脸色更加难看,见两个孩子面色惶惶,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安抚道:“没事儿,别担心,爸爸相信你们。”
“再者,谁家分地不是给儿子,哪有分给女儿的?”李翠芳又道,“村长,要是您家里的晓微嫁人了要带着夫婿回家和兄弟争地,你能同意?”
“叔爷你说说,你家子孙多,你分地时会分给孙女?”
“大嫂,你这是偷换概念,我们的情况不一样。”苗勤之黑着脸打断李翠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