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写不出标题十六
睡着之前,谢砚安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睡醒之后,谢砚安依旧在书桌旁。
方愚知坐起身:“谢砚安,你一晚上没睡觉啊。”
谢砚安摇摇头,放下纸笔,把一个小桌子搬到了床上,放在他的面前,又出去把早餐和汤药都端了进来,还有一封无名信。
“信是方家家主托人送来的。”
听见是家主送来的,方愚知点点头,把信放在枕边:“我吃完早饭就看。”
谢砚安照顾人太周到了,方愚知这两天都被养的懒散了许多,床上吃,床上睡,根本就是在这里享福。
那封信并不厚,方愚知喝完药拆开,里面的信纸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父病危,速回。
对方里,他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方拙知写信喊他回去,他是一定要回的。
谢砚安那边还在说今日带他去后山,方愚知摇摇头:“可能要下次啦,谢砚安,我要回家一趟。”
方愚知离开的时候,谢砚安在码头站了好久,程映玠眼泪汪汪的质问他:“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方愚知在青鸾峰!谢师兄,你......”
接触到谢砚安的眼神,程映玠立刻住嘴。
飞了一天一夜,方愚知到家后,头隐隐作痛,浑身冰冷。
方拙知守在方里的病床前,方愚知站在门外,并不进去,将枫十分无奈,只得进门喊了方拙知出来。
方里不过六十岁,已经被病痛折磨的瘦骨嶙峋,浑浊的眼珠在听到方愚知名字的时候,竟然奇异的转动了一下,他转过头,十分虚弱:“阿拙,喊他进来。”
“阿愚,进来。”
听见方拙知喊他,他才不情不愿的进去,他六岁离家,已经十一年没有见过自己这个父亲了,没想到这第一面,就惊到自己,方里看起来已经不行了,和记忆里面那个威严不爱笑的男人一点也不一样。
他被哥哥强硬的拽着坐在了床边。
“你陪父亲聊聊天。”
方愚知点点头,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
方里颤抖着想要抓住方愚知的手,方愚知微不可察的后退了一点,被那双枯如老树皮,血管突出的手攥着,他感觉到浑身不适。
“阿愚,阿愚。”
如同回光返照,方里的脸色看起来没有那么蜡黄,甚至还有些血色。
方愚知点点头:“您想说什么?”
没有听见他喊自己父亲,方里很失望,不停的喊着方愚知的名字。方拙知踢踢他的脚,方愚知不情不愿的喊道:“我在。”
方里那双瞪的大大的眼睛泛起泪光,眼泪不断的向下流,他紧紧的抓着方愚知的手,像垂死之人抓住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爹对不起你。”
听到他说这句话,方愚知的左手死死的掐着自己的大腿,疼痛让人不适,却也让人清醒。他竭力克制自己想要质问这个将死之人的想法,轻轻的点头。
多么轻而易举的道歉啊,好像他怨恨的这十几年,都像是一个笑话,方愚知盯着方里的脸,渐渐和记忆中的人重合。
“小畜生!莫要靠近我!”这是他记忆最深的一段。
六岁的他因为爬树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去,头磕到石头上,脸上都是血,他太小了,看到血就以为自己要死了,看见走廊上的方里,他理所应当的想要求安慰。
“父亲,我是不是要死了,父亲,我好害怕。”
他好像能看见那个满脸是血的小小的自己,拽着父亲的衣服,想要在临死前得到一个安慰的抱抱。
方里是怎么说的?
“滚开,小畜生。”
眼睛被血浸染,视线模糊,方愚知却很清晰的看到了嫌恶,厌恶。
“父亲......”以为是喊爹惹得他不快,方愚知只好换了个称呼。
方里却直接越过他,离开了这个地方,方愚知看着那个冰冷的背影,终于意识到了,他不愿意当自己的爹,这个人是不喜自己的存在的。
方愚知看着面前这个快要死的人,心里毫无波澜:“嗯,没事的。”
方里如同婴孩一般,哭哭啼啼,连说的话都前言不搭后语:“方愚知,阿愚,原谅爹爹吧,阿愚。”
方愚知句句有回应,不重要了,他就要死了,何必让他死前还有遗憾呢?至少这么多年,吃喝钱财,面前的人是没有缺过自己的。
他刻意忽略心里的异样。
直到方里的力气耗尽,气息断绝,他还死死的抓着方愚知的手,只是心脏不再跳动。
方里还睁着眼睛,眼角有一颗泪珠滑下。
“人走了。”
周遭人来人往,大家都很忙碌,有人在哭,有人在说话,方愚知跪在棺材旁,一张张的往火盆里丢着纸钱。
直到下棺,方愚知才反应过来,方里是真的死了,以后也只能躺在那一方小小的棺材里长眠。
“其实送走你之后,父亲很后悔,只是他这个人看重脸面,从不肯低头认错,你在清浊寺的那一年,他经常扮作香客去看你,后来你去了蓬莱岛,他也是十天去一次,这两年疾病缠身,才没有去见你,他不许我告诉你这些。父亲每年都会送很多吃穿用药,金银财宝给你。”
面前两个坟包靠的很近,一个是方里,一个是他娘。
墓碑上只有冷冰冰的几个字,方愚知竟然笑出了声:“所以现在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