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尖刺玫瑰・生死后重逢
冰水顺着暨悯的头发滴落,他嘴唇干涸,裂开的地方有斑斑血迹,水珠落在唇上,他抿嘴,将那滴水珠抿开滋润唇部。太久没见光,眼睛像被针扎了一般,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意识昏昏沉沉的,冰水也不能让他马上清醒过来,眼睛聚焦半天才看清楚眼前是什么。军师走了进来,提着针,给他扎了一剂营养液。
“暨悯殿下,”军师非常惋惜地说道,“我只想知道银海的事,您只要跟我讲就好了,为这种人受罪,不值得。”
暨悯下意识扯起嘴角要讥讽,裂开的唇被扯得生疼,血珠冒出,一股铁腥味涌入暨悯嘴里,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也终于看清新闻通稿的全部内容。
报道说得有板有眼,深扒了暨悯和朝音的过去,网友的眼睛不一定雪亮,探索八卦比探索宇宙更用心,结合暨悯曾经找过一个Omega和朝音出现的时间,直接推论出朝音和暨悯有过一段过去。
风月之事向来是人们最喜欢讨论的东西,尤其是朝音和暨悯这般身份地位,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和朝音几乎形影不离的侍卫陶源,据知情人士透露,侍卫和暨悯除了长相相似以外,信息素气味同样相似。
争论最厉害的是,到底谁是替身。
支持暨悯是正主的认为暨悯英勇善战,地位样貌甩陶源一大截,不可能会做替身。
支持陶源是正主的觉得陶源陪伴朝音的时间更长,朝音极有可能更先认识陶源,先来后到,那么暨悯就只是陶源的替身。
两种意见争执不停,吵了几万层楼还没分出胜负,投票追得死死的,基本五五开。
直到有人跳出来说了一句话:不管谁是谁替身,反正暨悯失踪了,从蛛丝马迹来看,多半已经死了,以后陪在朝音身旁的只会是陶源。
这句话被作为新闻通稿第二段的核心论点作为讨论,谁是朝音心里的白月光不重要,重要的是陪伴朝音走到最后的会是谁,结果显然是指向陶源的。
新闻通稿的最后,撰稿者极其惋惜地写道,如果暨悯没有失踪,那么便不会有如此争论。
军师递来一杯水,侧头看着暨悯,沉声说道:“殿下,您难道不想回去抢回自己的Omega吗?只要您出现,这个问题就没有任何争议。”
暨悯没接那杯水,他喉咙干得生疼,一说话跟锯子拉嗓子一样疼,声音嘶哑,吐字却仍然清晰:“我已经死了。”
新闻稿写得十分滑稽,他不是替身,当然,陶源也不是。
朝音是个非常骄傲的人,爱憎分明,又尊重他人,不可能存在找谁当替身;他的出现在朝音生命中是个意外,陶源的存在更是不得已的事,和替身八竿子打不着。
他唯一在意的是那句“陪在朝音身旁的只会是陶源”。
此次被俘虏,他回去希望渺茫……但朝音也不可能记他太久,十有八九会像他的幻觉一样,一口气找几十个Alpha,堵住催结婚的老头子们的嘴。
想到此处,他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身旁的军师惊疑不定地望着他,像看见一个神经病。
“您和朝音殿下既然有段过往,那您应该知晓一些,他的弱点,或者是银海现在的弱点?只要您愿意说,我就送您回去。”军师并不放弃,他坚信暨悯知道一些秘密。
“他都下手杀我了,怎么可能跟我讲什么秘密?”暨悯笑起来时唇上的伤痕被拉得更开了,一滴滴血冒出来,和惨白的脸色相互映照,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倒是你,这么想知道银海的弱点,和银海结过仇?”他反问起来。
“与殿下无关。”军师咬着牙说,他问不出话,甚至觉得暨悯说得是对的,当时的朝音是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下手的时候是一点没犹豫,仿佛暨悯的死对他来说毫无关系。要么是狠心到极致,要么就是真的无所谓。
暨悯嗤笑一声,没有接话。
这军师以前兴许是个聪明人,和虫族这群智商不太高的虫子在一块待久了,也变得蠢起来,以为所有人都同他一样蠢笨,因为一个离真相差距十万八千里的通稿就反目成仇。
“您就甘心,让朝音殿下同一个不如您的Alpha在一起吗?”军师仍不死心。
“伽州和银海的婚姻法规定,每一位Omega有自主选择伴侣的自由。”暨悯淡淡地回答,不为所动。
军师说了许多好话,暨悯一开始还搭理他几句,到后面就装听不见,闭眼养神。
监狱阴冷,久不见天日,还有不知从哪里刮来的阴风,从房间门漏进来,发出呜嚎。他五天没进食,虫族怕他死了,给他扎上一阵营养液吊命,只能供给身体机能最低的需要。被水浸湿的衣服贴在身上,风一吹,湿冷更重。
暨悯已经许多年没过上过挨饿受冻的日子了,从军校毕业,他成年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在物质上苛待他。饥寒交迫的时候,人会格外怀念开心的时候,也会更加想念心底的人。
朝音现在大概是春风得意中,虫族大军全军覆没,他没了后顾之忧;手刃仇人,从前过不去的噩梦随着飞船爆炸应该都平复了,他要是朝音,现在应当十分舒心,就像两年多以前的他一般。
军师按捺住心底的不耐烦问道:“殿下,您真的不说吗?”
暨悯懒洋洋地睁眼,他身体缺少能量,此时极度疲乏,为数不多的能量都用到了思考上。按照一般的刑审流程,要么给他扎一针药,要么就上重刑。他倒是不怕,大不了一死了之。
只是偶尔清醒的时候,他还是想活着回到人类社会,再去看看朝音。
“我说了,你真放我回去吗?”狼狈成这样,暨悯语气也没软过半分,站在外面任谁听都觉得是暨悯在审人。
“我对天发誓。”军师信誓旦旦,恨不得剖心换暨悯一句话。
“嗯。”暨悯点头,缓慢眨了下眼。
“您说,”军师俯身,“我听着。”
暨悯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他吊儿郎当地反问:“我没说要跟你讲啊?”
军师动作一滞,他嘴唇抖了一下,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直起身子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对暨悯说道:“暨悯殿下,您这是何苦呢?”
大概就是抱着,万一有天回去能见到朝音,能够肯定地说出自己什么也没说的想法吧。
军师头也不回地走了,暨悯听见他在外面说要上刑,他毫无波动。
有一位虫族的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巨大的针管,针头粗尖,暨悯瞥了一眼,总觉得针尖能够讲自己的手臂捅个对穿。
军师的态度让他确认一件事,那就是他暂时死不了。虫族笃定他知道一些秘密,上刑都留他一条命,生怕他死掉没地方再问情报。
是好事,只要不死掉,他总能想办法逃脱回去。
只要能回去,受点苦也是值得的。
药刚注射进去时是冰凉的,暨悯能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冷流贯穿心脏,像是寒流猛地一下击中他,他想要干呕,恨不得呕出心脏,把那股冰凉的感觉一起呕出去,可他忍住了。
寒流从极地涌来,致命冰雪裹洒整个大地,凛冬已至,坚冰飞速铺满世界,连空气仿佛都要结块,呼吸都变得困难。暨悯闭上眼,眉毛嘴唇都爬上霜冰,脸色苍白,不住颤抖,后牙槽紧咬,一声不吭地忍受痛苦。
药效逐渐发挥,寒流退去,一秒入夏,岩浆从山底喷发,大地皲裂,地表温度足以蒸发所有活物的生命,滚烫的岩浆顺着河道流向全世界每个地方,多一分钟,岩浆的温度就更热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