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上古泥石流] [上古泥石流]55
魔界处在一片***虚空,天幕低垂,灰暗阴沉,没有繁星,没有草木,远处群魔乱舞,近处黑雾张牙舞爪,扭曲异常。
他们被一同带到个框架宏大,结构简陋的宫殿,熄渊没再露面,却吩咐属下把顾暮秋带走了。
报丧鸟如流水般退却,被拦在了魔界禁锢外,无法踏进来,它们虽会被熄渊所控,却并非真正的魔界之物,而是生灵。没有熄渊的允许,只得待在外边,盘旋着守护一方。
临走前顾暮秋送给张林许片竹叶:“危急时刻,撕碎叶子,我赶来护你。”
这叶子他曾在顾暮秋身上看到过,没想到是给自己准备的,张林许默默接过,看着他转过身去,随着几个魔兵渐行渐远,背影消失不见,手心的汗湿润了竹叶,险些搓成一团。
而后一个人模人样斯文有礼的魔物上前:“君主有命,请你们去偏殿等候,请吧。”
鸳鸢杏眼圆睁,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瞪了他一会,魔物低眉顺眼,只抬着胳膊。
最终她还是妥协了,泄了气去拉张林许:“阿楠。”
他们一同去往偏殿,偏殿不比正殿豪华温馨多少,同样的简陋寒冷,角落摆了张不走心的小木塌,上面铺着层参差不齐的稻草,一旁是青色的帷幔,中央摆着个小几。张林许环顾四周,觉得与他印象中的牢房相差无几,就是叫的好听些。
人模人样的魔物带上门出去了,张林许回头,觉得有些不妙,却见鸳鸢料到了般淡然,找个地方盘膝而坐,叹口气:“既来之,则安之。”
“娘亲。”张林许歪头看她,“暮秋去哪了?”
鸳鸢眼中有审视,也有不解,她故作严厉,像每个训诫孩子的母亲:“阿楠,他与我们并非同路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张林许兴致勃勃,“那他是什么人?”
鸳鸢给他倒了杯水,小几上摆着套整齐的茶具,显而易见是为他们而准备,“坐下,我细细讲与你听。”
张林许十分乖巧的坐下,接过水一饮而尽,他还没填饱肚子,饿得很,这里怎么也不可能有他吃的食物,想起如今的处境,暗自忍耐下了。
“看见先前那个有一身黑色羽毛的人没?”鸳鸢压低声音,“他就是现如今魔界的君主,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待之地的主人,可几百年前,他不过只是个孤魂野鬼,终年飘在魔界的虚无之境,是顾暮秋给了他抹灵识,帮他开灵。”
张林许能理解这些字面的意思,深的却不太了解,干脆问道:“开灵是什么意思?”
“除去与天地一同诞生的灵兽、天人,还有万物之首人类,其余精怪,若想修道,必先有属于自己的灵识,方能吸收天地精华,”鸳鸢揉揉他的脑袋,“灵识可以是别人帮忙开,娘亲就是,而你呢,则为与生俱来。”
张林许似懂非懂点头。
“熄渊开了灵,就与顾暮秋一同修炼,”鸳鸢似乎在回想某些宗卷典籍,秀眉微颦,“他们相互陪伴了大概有……一百多年吧,熄渊魔功大成,开始筹划着统治魔界。”
相互陪伴,一百多年。
张林许觉得这两个词语莫名刺耳,又想起来熄渊阴柔的面庞,眼神透着暧昧的光,一时攥紧了拳头,咬唇不知该作何反应。
鸳鸢继续道:“这熄渊有野心,但能力却略微欠缺了,所以想要顾暮秋帮他,那时魔界混沌一片,天地间就没有比这里再乱的地方了,顾暮秋听他要求,便帮了他几次。”
她其实没怎么指望张林许听懂,“可魔物终究是贪心的,他们长了颗黑心,期望别人无限度的为他们卖命,待熄渊上位后,顾暮秋厌了,便也不再愿意帮他。”
偏殿的厚重木门被撞了几下,鸳鸢立刻住了嘴。
张林许站起来,以掩饰自己起伏的情绪,他走过去瞧了几眼,门外站着两个守卫,其中一个眼睛瞪得铜铃般大,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变得,猛剜了他几眼。
他回去坐下了,再看鸳鸢,闭目吐息,已然是入定了。
魔界没有日光,时间的流动算不清楚,张林许无聊的掰着手指头,估摸着差不多一天一夜,偏殿的门被敲响了,传来那只人模人样魔物的声音,“姑娘,出钱的雇主来接您了。”
犹如座雕塑的鸳鸢几乎瞬间睁开了眼,娇小的身躯一颤:“谁?”
“见了便知。”
她沉声道:“那我不见。”
张林许莫名其妙的自木榻上醒来,揉揉眼睛,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偏殿的大门――两扇比铜墙铁壁还要厚实的木门轰然震动了下,抖落下不少的墙土。
那魔物似乎焦头烂额的向外边说了什么,鸳鸢竖直了耳朵,听不真切,但门锁被人动了几下,紧接着中间裂开条缝。
她弹跳起来,充满戒备的盯着那条缝隙,紧接着,缝隙渐渐扩大,“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在她面前完全展开了,外界的光线骤然透进来,形成道刺目的光柱,令人无法直视,鸳鸢眼泪被照的蒙了层雾。
白袍,细眼,尖下巴,来者的薄唇轻抿,一只手顿在空中。
两两相顾无言,鸳鸢颤抖着后退半步,小腿碰到了木几上,似乎想脱离,又很无力,她恐惧的去寻找张林许的身影,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莘宴有了之前追寻她的经验,不敢贸然上前,谨慎地挪动,轻声唤:“小黄?”
这是他们相处百年来,莘宴一贯唤她的称呼,鸳鸢其实喜欢极了这个名字,却不知怎么露出一口獠牙,尖声道:“别过来!”
莘宴僵了僵,面色苍白的魔物靠近他,“您是否要将这母子带走?”
他皱眉,“什么母子?”
张林许坐在塌边,闻言站起来去拽鸳鸢,故意去叫她:“娘亲……”
鸳鸢的眼神惊惧交加,看样子恨不能马上晕厥过去,她这时才显现出了些黄鼠狼的本能,胆小畏光,在偌大的坏境下,只要地上刨个洞她就能钻进去。
莘宴同样满眼诧异,不敢置信的望向张林许,由于太过震惊,面上都没有了表情,呈现出大片的空白,他笑眯眯的眼睛破天荒露出了点冰寒,近乎仇恨的打量着张林许。
鸳鸢反握回去,“莘宴,果然是你。”
莘宴直勾勾的盯着两人相握的手,眼瞳直竖,深处血红,这是他怒气上涨时的状态,鸳鸢恐惧无比,巴掌大的小脸苍白的只剩下白色,眼神乱瞥。
莘宴隐忍的闭了下双目,再次睁开,瞳色已经恢复如常,他停止了迈过去的步伐,后退几步,退出了门槛,“把门合上吧,人我不带走了。”
魔物犹豫:“可是……”
“就让他们住着吧。”莘宴攥紧了拳头,与面色惶然的鸳鸢对视,魔物挥了挥手,木门又缓缓关上了,他轻声道,“暂时不要放他们走,但不要继续这样囚禁他们了。”
魔物不敢得罪他,“是。”
莘宴深吸口气,放眼眺望远处的天河,魔界无昼夜,只有天际偶尔会出现暗色的晚霞,也不算多漂亮,扭曲的云彩带着股独特的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