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这孽子――”
咣当一声,砚台掉在地上,邵准的额头滴出了血,纵使眼前一片昏黑,他依旧保持着笔挺跪姿。
龙颜大怒,一慑天下,大殿之内乌泱泱的跪的一地人,却没有人敢发话求情的。
皇帝疾步下去,对着邵准的肩,狠狠的给了一脚。
“你……”
皇帝怒发冲冠的指着唇齿间艳出血光却依稀发笑的男人。
是真怕皇帝一怒之下把人给打死,跪在殿内的宫娥太监齐声劝阻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皇帝甚是不理解,好端端的,他怎么就对朱时叔动手了?甚至还把人给打死了,邵准虽然顽劣,可却也不是这种下手不知轻重的人。
“好好好!”皇帝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说出个理由来!人家朱时叔是如何招你惹你了?”
邵准一舔血唇:“不爽一个人应该也不需要理由吧?”
皇帝:“……”
王美人与裘妃急匆匆的从外面赶来,待问清楚里面的情况后,裘妃与王美人面面相觑。
“你这孽子,你这孽子……”皇帝抄着棍子就往邵准身上抽,裘逸轩侍候一旁,也只是冷冰冰的看着不敢劝阻。
“陛下,陛下……”王美人匆匆赶来,用手抱住皇帝的手,眼神往意气风发的男人脸上看,“陛下,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个朱时叔嘛,何苦伤了父子间的感情。”
皇帝咬牙切齿:“你问问他!”
皇帝气的是死了一个人吗?而是他这种做事不计后果的态度,朱时叔的一条性命,对于皇家本就无足轻重。
裘妃转头问被赏了板子的太医:“朱时叔是怎么死的?”
太医颤抖着身子回:“是……是被瑾王殿下给活活打死的,本来以为昨天晚上撑过去了,可谁曾想,早上就一命呜呼了。”
说着朱时叔的尸体被人抬了进来,他眼睛睁得像对铜铃,看样子死时痛苦不少,皇帝只看了一眼,便速速让人抬到一边,那边朱时伯闻声带着晏汀过来哭丧了,皇帝稍稍冷静后回到龙椅上坐下。
太子一来佯装哀悼,话里话外都是对邵准的指责:“十一,你……悖哪怕是有天大的仇恨也不该将人给活活打死啊,现在全天下的武举人都在行宫里,若是传出去,不是让人说我们皇族欺压百姓嘛!这叫我们大燕皇室如何取信于天下?你当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啊!”
那边朱时伯得到太子的眼神暗示后爬出来哭诉:“陛下,臣弟惨死,还请陛下给臣一个公道,否则,臣便撞死在这大殿之上。”
皇帝这算是骑虎难下了。
王美人多机灵啊,她知道陛下虽然愤怒,可心里是向着邵准的,便开口替他开脱:“陛下,瑾王殿下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人,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了,他能对朱时叔大打出手,想必是朱时叔以下犯上在先。陛下难道不知道朱时叔在鸢尾楼发生的事?当时可是轰动一时,洛阳的老百姓都知道,想来朱时叔品行不端,死了也不可惜,好生下葬就是了。朱家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且又衷心耿耿,该顾全大局为陛下分忧的。”
朱时伯:“你……”
王美人倩倩笑道:“另外,太医不是说了么,昨天明明是救回来的,那既然已经救回来了,他今日死的,怎么能赖在瑾王头上呢?难不成瑾王只是上手轻轻碰了他两下,他这辈子都要讹上我们了?”
王美人巧言善辩,太子急了,忙出来对质:“昨夜十一行凶,正是在本宫的闲庭斋,本宫可以作证,他出手极狠,就是奔着要人命去的,闲庭斋的其他人也看见了,行为甚是歹毒,不严惩,恐怕难以服众,还请父皇明鉴。”
“哦?”王美人绕着太子打转,阴阳怪气的说出自己的猜想,“昨夜太子殿下也在场?既然太子殿下在场,那为何不拦着?莫不是故意怂恿,想要借此来除掉瑾王,好坐稳自己的东宫之位。”
东宫之位四字叫皇帝眉眼微动。
“你……”太子惶恐跪地,“儿臣不敢,还请父皇明鉴。”
“太子殿下真没这样想?”王美人余光往皇帝脸上瞟,知道皇帝对太子笼络朝臣一事早有不满,从此处下手,恐怕立竿见影。
皇帝心里有个大概,他捏捏眉心问:“所以你昨日是否在场?”
太子不敢说谎:“儿臣……儿臣是听闲庭斋里的太监说的。”
裘妃出来说:“那就是没有亲眼所见喽,太监是个没根的东西,他们的话不足为信。”
王美人笑笑:“正是呢。陛下,既然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你就不要再让瑾王殿下跪着了,昨夜他已经在风雪里站了一宿,今早换了身衣服就去了骑射场,忙里忙外的操心武举一事,如此为陛下分忧,为国效力的人才,您不心疼自己的儿子,臣妾还心疼呢。”
皇帝让她说动,看了看邵准,他额角还在渗血,眸子却异常坚定,不愧是自己儿子,深有高祖皇帝当年的风范。
太子见情况不妙只能退而求其次:“可十一伤人确实是真的,不管朱时叔的死跟他有没有关系,父皇恐怕也得小惩大诫一番,否则万寿山里这么多武举人看着呢,恐怕难以服众啊。”
皇帝起身看了看太子,他怎么会不懂太子想要借机除掉邵准的心思,他还知道,自己的这个好儿子,为了让邵准放他的人过关,昨日在闲庭斋设了宴,宴会上特意请了晏汀前去,恐怕昨夜的事,与晏汀脱不了什么干系。
其实他早就看出来邵准对晏汀有意思了,都是男人,邵准瞧得出他对晏汀的贪婪,他自然也看得出邵准的想法。
皇帝看了一眼晏汀:“那就撤掉瑾王武举主考官一职,再罚瑾王在瑾王府面壁思过一个月,若以后再犯,朕定当严惩不怠。”
惩罚完瑾王,皇帝又赏了朱家,尤其提拔伯、仲俩兄弟,又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
太子扯唇:“这是否太轻了些?毕竟是一条人命啊。”
朱时伯装模作样的擦眼角:“想我父亲当年,也是身居要职,负责后宫娘娘的龙胎,这么些年,事无巨细,从未出过差错,也有大大小小的功劳,可没想到……没想到儿子竟然落得如此下场,惨死瑾王手中,陛下却给了一个不轻不重的惩罚,老臣实在是寒心呐。”
裘妃犀利发问:“那你想如何?”
朱时伯连忙磕头:“老臣不敢,只是老臣心有不甘,昔时高祖德王殿下犯错,高祖皇帝就劓了他的手臂,今时臣的弟弟命都没了,瑾王殿下竟然只是被罚一个月的禁足,老臣实在不甘心。”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皇帝发问:“那朱夫人呢?”
晏汀站出来跪地谢恩。
皇帝眉心舒展:“既然朱时叔的夫人都同意了,朱时伯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朱时伯:“……”
“臣……臣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