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恶狼学狗叫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我们三个人进了电梯,赵明明与其说是垂头丧气,更像是灰头土脸,他手上的伤口已经被医生清理干净仔细包扎过了,但绷带上还是渗出了一丝血色。
方坚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找赵明明过来是个多蠢的决定,站在电梯里显得局促不安,两只手放进兜里又抽出来,抽出来又放进兜里。
我也不知道该说啥,明摆着又被医生摆了一道,仔细想想医生的盘算简单直白到可怕,也就我这种猪头会上当。
居然自以为能够简简单单全须全尾的走出他家大门。
如果我不找人,他搞个痛快,我除了吃闷亏没有第二个选择,如果我找人,方坚打不过他,赵明明不敢动他,他还是毫发无损。
现在方坚和赵明明强行闯进他家,加上赵明明犯浑捅了他一玻璃,这标准的故意伤害已经成了既定事实,赵明明再怎么跟我说许新荣不会报警,这事儿都是留了把柄。
我揉了揉耳朵,虽然临走的时候逼着医生把他那个恶趣味的纯金耳钉给我摘了,但肚脐上那个钉子他说什么也不同意我取下来,我急着走没和他掰扯,现在想想,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儿。
电梯门开了。
我们出了居民楼,天气不好,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Tony的小电驴就停在楼下,他从储物箱里拿出雨披,朝我挥挥手就骑着车扬长而去,赵明明领着我往小区外走,他的车进不来,停在外头。
“……所以我特意没跟你说,我知道你不好跟医生起冲突,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这纯属没话找话,但气氛太压抑了,我浑身难受,说说话还能稍微缓解一下,起码显得不那么尴尬,我也能暂时忽略掉我干的蠢事。
“是我没用,”赵明明离我不过两三步,脚步匆匆埋头往前:“我不是个值得托付的家伙,我晓得。”
我语塞,一码归一码,赵明明再怎么讨厌,今天也是因为我才伤了人,那个时候如果他们没来,我现在确实也不知道会被医生折腾成什么样。
说他不应该来,我才是最不应该来的人。
但现在说这个太迟了,我那会儿酒精上头,心比天大,医生对着我好言好语几句我就没了防备心,美滋滋地凑过去,等到我酒醒的时候再怎么后悔都晚了。
我们又一次陷入沉默,我和赵明明之间总是沉默。
雨势渐大,好在小区大门不算太远,我们加快速度,走了一会儿就到了赵明明停车的地方,没怎么淋湿,我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赵明明也把车倒出了车位,现在已经快四点了,街上空空荡荡,只有车辆驶过的声音。
雨刮器左右摆动,在笔直的大道上偶尔路过几辆车,迅速滑入雨夜,赵明明开得很慢,过了好一会儿没头没尾地突然甩了一句话:“其实许新荣说得对。”
“什么?”我正看着车窗外出神,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拉回了车里:“什么对?”
赵明明又沉默了。
我想他现在可能确实不太想说话,没再追问,但过了一会儿他又轻飘飘地开了口:“他说得对,他有绝对控制权。”
我哑然,没想到他憋了半天想说的是这个,当然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对他而言这确实是个足够恶心的结论。
包括我。
但的确是事实。
“不说这个吧,没什么意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口回应道:“都这样了,我也没办法。”
“怎么会没办法,多简单,离、他、远、一、点。”十字路口亮着红灯,赵明明一脚急刹,斩钉截铁的吐出后面几个字,我没搭话,直到绿灯亮起,他又像是泄了气,自己笑了出来:“恒哥肯定在想,离他远一点,会变成离我近一点,你不要。”
我也笑了,笑声干瘪得厉害,因为被他说中了心思,有点尴尬:“哈哈。”
车还在缓缓行驶,车里的气压要多低有多低,我坐立不安,忍不住催他开快些。
赵明明置若罔闻,还是慢慢开着车,没有一点加速的打算:“其实你们都是对的,我受不了他们两个的存在,每天都在想着要怎么弄死他们出口恶气,许新荣我暂时有用,不能动,但是Tony在这里无亲无故,我整整他也没事,对不对?”
“当然不对,”我有些无奈,方坚这人虽然不顶事,但对我是真挺好,何况他就是个被我拉下水的倒霉蛋,人家一点别的想法没有,谁知道这也能让赵明明记恨上:“Tony怎么你了,又是我老乡又是我朋友,你对着他来干什么。”
“恒哥,你真的太善良了,”赵明明干笑两声,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你的好心和善良不能分一点给我呢?”
我心里清楚,他这会儿不太好受,但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他,也没法儿安慰他,我知道我对他比对其他人刻薄得多,但这只是结果,归根到底是他赵明明自己制造了原因:“别说了,专心开车。”
赵明明欲言又止,沉默又一次占领了车内,过了好久他终于开口:“我只是说说而已,你放心。”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
一路无言,车速再慢,这一段路也有结束的时候,赵明明把车停在楼下,跟着我下了车。
“你还不回去休息吗?这个点了,”我不太想赵明明跟着我上楼,但他似乎也不打算回去:“再过一会儿天都亮了。”
“许新荣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连去恒哥家里休息一下的资格都没有吗?”赵明明没有回头,自顾自往前走,站在铁门前等着我开门:“天都要亮了。”
我叹气,他这么说,我再赶他走就太不近人情了,他今晚也是为了我才在许新荣面前落了下风,上去坐会儿就坐会儿吧,也掉不了我一块肉。
进了家门,我瞬间放松了许多,这大概就是主场效应吧,家,温暖的家。
赵明明换好鞋,走到沙发前坐下,他现在心情不太好,就让他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吧。
我把身上的衣服脱下,丢到洗衣篮里,简单洗漱一下上了床,赵明明还在沙发上发呆,像个精致的玩偶,支着身子一动不动。
“我再睡会儿,你自己待会儿吧,先关灯了。”
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赵明明的手机屏幕还在亮着,我侧着身子望着他,直到陷入梦乡。
梦里乱七八糟。
我睡得很熟,但不太踏实,赵明明可能在我睡着以后摸到床上来了,搂着我磨蹭了一会儿,我没太在意,他在我家借住的时候经常这样,趁我睡着就睡到床上来,赶在我起床之前回沙发去。
被主人严令不让上床的小狗也是这样,想方设法也要去床上打两个滚才行。
对他的防备心随着这些日子的平和相处呈指数下降,在我一度以为他对我没有威胁的时候,他用事实告诉我,我大错特错。
醒的时候浑身酸痛,可能是昨晚在酒吧厕所摔的,也有可能是被医生药翻的后遗症,这都不要紧,休息两天怎么都好了。
但是我脖子上那根东西是怎么回事?
我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圈,如果不是我的触觉出了问题,那这应该是个带锁的项圈,脖子后面连着一根长长的锁链,从床垫的缝隙里穿了出去,连到了床底的某个我不知道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