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下一个更香 旧的去了旧的还在
第二天一早,方坚骑着他的小电驴送我到公司。
昨晚让他折腾到大半夜,我困得要死,坐在后座昏昏欲睡,没想到二十分钟的车程,活生生让盛夏的朝阳晒得我浑身燥热、大汗淋漓。
我有多久没晒过这么毒辣的太阳了?
等到下车的时候,干净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
夏天悄悄来了。
昨天买的车还停在4S店,我本想让方坚开着玩儿,没想到这家伙车钥匙接挺快,搞半天才告诉我,他一本驾照拿了七八年,从没上过路,从驾校出来就没摸过方向盘,一是没车,二是不敢开。
我无话可说,毕竟我驾照都没考,好像没什么立场说他没啥用。
但我还是要说方坚这人是真没啥用。
早上我都已经等着出门了,他才舍得爬起来,牙也没刷就领着我上了小电驴,早饭就更不要提,他根本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搞半天还得让我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上一份给他提走。
他和赵明明一点也不一样。
可我知道我正在试图用方坚代替赵明明。
下班的时候方坚又骑着他的小电驴来了,我望望天边还没落下的太阳,有些嫌弃,可看着汗珠顺着安全帽的缝隙从他的下巴滑过,我还是接过他递给我的安全帽上了后座,仔细想想,偶尔坐坐小电驴其实也挺有意思。
方坚这个人,缺点和优点一样明显。
玻璃心是明摆着的,随便说点什么都喜欢对号入座,我说他喜欢听的歌我不喜欢,他觉着我在阴阳怪气他品味差;我说他冰箱里没什么存货,他觉着我在含沙射影说他穷酸气。我还不能回嘴,回嘴了他更要上纲上线,近距离现场认真表演“你对我不好”那一套小媳妇哭天喊地的把戏。
但他的确是个适合做朋友的人,我在他那儿借宿,没明确说过到底住多久,他问都不问一句;我让他接送我上下班,他就点点头同意我的要求;我像条被人丢掉的死狗一样跑他那儿躲着,他也没深入盘问我到底怎么回事,虽然很在意,但不该问的他一句也不会提。
总而言之,有这么一个朋友,的确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但我想他看重我也有他的原因,毕竟愿意陪着他瞎玩的人本就不多,愿意让他随便探索新玩法的人更是没几个,事实上,可能除了我,也没第二个人给他做选择了。
也许这就是各取所需。
和方坚呆在一起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有客人的时候我帮他打打下手,没客人的时候我们就歪在沙发上打游戏,饿了叫外卖,或者随便煮点吃食,生活质量极其粗糙,别说和赵明明费心费力打理的时候比了,和我刚毕业的那会儿也没什么分别,天天瞎胡闹,可我打心底觉得简单又快乐、轻松又愉悦。
但我还是睡不着觉。
我也知道我是自己瞎想才整出的怪毛病,这么大个人了,谁还离不开谁,哪来的不能一个人睡觉的道理。
何况在方坚床上装枕头这活计也不太容易。
他说他忍不了床上除了他还有第二个活物,不把我捆成个粽子显然不可能达到不像个活物的效果,但经过前一晚的尝试,这个主意就变得有些不切实际。
首先,我这把老骨头受不了被他结结实实绑一宿,其次,他这久不闻肉味的阳痿男,也受不了旁边有个我这么被绑一宿。
之后的日子里我们又进行过几次尝试,均以我被他折腾到第二天爬都爬不起来,或者他良心发现在我眼前打个地铺告终。
我深知这不是长久之计,在我自认为个人状态较为稳定的时候,把我的床铺搬回了沙发。
一开始都很顺利,虽然毫无睡眠质量,可也能迷迷糊糊一觉到天明,但安稳了没两天,夜半惊醒,身边只有我一个人,恐怖的空虚感在黑暗中张牙舞爪,将我从里到外活生生撕裂,等我回过神来,我正对着睡得迷迷糊糊的方坚嚎啕大哭,抓着他的手求他别留下我一个人。
我还是不太好。
好在办法总是人想的,方坚抱着泣不成声的我一言不发,哄着我在他身边睡着,第二天就把阁楼的床拆掉,换成了两张小一些的床垫。
他把我接回工作室,得意洋洋的向我展示他休业一天的胜利成果,告诉我这俩床垫不胡搞的时候就分开,胡搞的时候并在一起,真正意义上做到可分可合按需使用,既不耽误他睡觉,也不耽误我非要缠着他撒娇。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心里的感觉,但我想那一瞬间我的的确确被他的真诚所打动。
要是他能不折腾我,那就更好了。
方坚自从把我捆成粽子以后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天天上网研究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隔三差五拉着我尝试全新的玩法,我虽然不懂,但大为震惊,他的性癖我真的理解不了。
当然,我必须说,陪他探索他真正想要的性爱,这件事确实很有意思,而且方坚是个很温柔的家伙,在这个过程中一定会顾及我的感受,所以探索的过程也不会让我感到不适,反倒像是在玩儿解谜游戏。
我想我们离正确答案已经不远了。
谢天谢地,我最近的状况大体上还算正常,不太容易又陷在奇怪的情绪沼泽里拔不出脚,要不人家说安定的生活是工作最大的保障,连带着我在公司做事的效率高了不少。
要是我体力再充足点就更好了,说不定我该抽空找个健身房练练身体素质?
……为了更好地和朋友胡七八搞去健身,不愧是我,奇思妙想真多。
我撑着下巴对着电脑,今天手头没什么活,该提前做的事情也已经处理得七七八八,安心摸两个小时鱼就可以下班了。
方坚最近好像在找不收他钱的驾校陪练,我寻思给他花钱雇一个,别搁这儿到处找人了,没想到他死活不同意,多提几次就闹着说我看不起他,问题是我那车丢在4S店得有两个礼拜了,至今还没开走,再放着人家销售也不乐意了。
罢罢罢,大不了叫个代驾开回来也一样,可惜叫个代驾可就什么仪式感都没咯。
我正神游天外,余光瞟到走廊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几个领导热热闹闹路过办公室的矮窗,一双眼睛带着寒光同我打了个毫无温度的招呼。
真是赶巧,随便瞥一眼也能看到不该看到的家伙。
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事要劳烦许大夫亲自跑一趟,好在和我没关系,就当我啥也没看到。
围着许大夫的人群走远,我起身朝着反方向的洗手间一路小跑,随便找了个隔间钻了进去,我知道这是大概率是多此一举,但万一许新荣哪根筋没搭对,返回来跑我办公室找我聊两句怎么办?
我不想再和他打交道了。
他简直就是我近日失败人生的具象化原因,我没有面对他的勇气,更不想尝试挑战自己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情绪。
而我仔细想想,又觉得他其实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最多是手段有些偏激,但一个想方设法帮我达成了愿望的人,在事成之后被我一脚踢开,难道我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我这颗脑子已经不适合处理复杂信息了,离他远一点就是最好的选择,对大家都是。
我坐在马桶盖上,盯着鞋尖发呆,点上一支烟,静静等待时间流逝,我逐渐意识到我在心底渴望着能够与之前的一切做一个完美的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