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死狗不怕开水烫 兔子耳朵南北听
赵明明的主治医生走了以后,这家伙就开始给我明着撒泼打滚了。
他这个伤情其实没什么住院的必要,但考虑到鼻骨骨折需要消肿治疗三到五天以后才能进行手术,索性就让他在医院住几天,省得两边跑。
不过我是真没空照顾他,也没那个心情,他把我标书换了的事情正儿八经把我膈应得够呛,可我又不能把他一个伤员丢在医院不管不顾的,好歹也是长期滚床单的关系,他再怎么不仁,我也不好不义啊。
我寻思他虽然活动自如,但一个人在医院总归是不方便,给他请个护工也算我仁至义尽。
没想到刚刚还老老实实答应住院的赵明明,一听我说我不方便照顾他,立马反悔,还在病房里撒起了疯,死活不肯住院,当场就穿着病号服要回家。
一想到丢人现眼的不是我,我更是铁了心不想管他,抱着胳膊站病房门口看他耍无赖,没想到这家伙是真的不要脸啊,出了门就拉着路过的无辜群众哭哭啼啼,说什么是为了我才让人给打了,没想到我不止不让他回家,今晚还要去别的男人家睡觉,连口饭也不给他送。
这我可就急了,先不说他咎由自取,怎么着让他住个院,他就开始当着广大人民群众的面大肆编造起了混乱不堪的男男关系?
眼见着他越说越离谱,连帮忙打热水回来的方坚都被他的胡言乱语一通扫射,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
我赶紧扒拉开围观群众,把正声泪俱下指控着我种种恶行的赵明明拽回了病房,摔上房门:“行行行回去回去,满意了?!”
刚刚还哭哭啼啼的赵明明眨着他这颗包得像个球似的脑上唯一露在外面的右眼,乖乖点了点头,声音还带着点鼻音,可怜兮兮的:“嗯呐。”
我扶着脑袋闭上眼睛,让他气得头晕脑胀,赵明明要不要脸确实无所谓,他脸都这德行了,要不要也就那么回事了。
“那个……”我抬起头看向门外,被挡在外面的方坚一只手拎着热水壶,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拉开一丝房门,有些无措地看着我说道:“我开了车过来哦,送你们回去吗?”
“走吧走吧,”我扭头看了一眼还在装可怜的赵明明,差点抬手照着他脑门抽了上去,我气愤愤把手放下,朝他小腿踹了一下:“你再去躺会儿,我先回去给你拿套衣服,换了衣服再带你回去。”
赵明明看起来不情不愿,终究还是选择见好就收,乖乖点了头。
我强忍着烦躁把把方坚手里的热水壶接了过来,给赵明明倒上一杯热水放在一边,再三叮嘱他乖乖等着别闹幺蛾子,这才和方坚离开了病房。
这医院和我家有一段距离,方坚不知道我家在哪里,还得我给他开导航。
我在支架上放好手机,向后躺倒,瘫在副驾驶上望着车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叹了口气。
身心俱疲啊。
“阿恒。”
“嗯?”
老半天也没有回应,我侧过头看向正在开车的方坚,这会儿刚好是红灯,他两只手在方向盘上交叠,下巴搁在手背上,那张乖乖巧巧的脸看着信号灯的方向,我却感觉他的脸上挂着一点微妙的犹犹豫豫:“他……一直都那样吗?”
“啊?”我一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转了转疲惫的脑子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赵明明:“撒泼打滚吗?也不是一直啦,今天有点离谱了。”
“可能被打了一顿情绪波动比较大吧,他也不容易,”我脑子肯定坏掉了,这个时候还下意识给赵明明找补找补,他的面子跟我有什么关系:“闹脾气嘛,闹脾气能好看到哪儿去?”
呆呆看着信号灯的方坚突然转过头看向我,眼睛睁得溜圆,又是好半天没说话,我被他看得有点发毛,指指外头转绿的红灯,盯着我的方坚才像是突然回过神似的赶紧调整好坐姿看向前方,撇了撇嘴踩下油门:“我也是那样吗?”
“啊?”
“撒泼打滚。”
“啊……”
“闹脾气。”
“啊……”
我挠了挠侧脸,心里直犯嘀咕,要说撒泼打滚闹脾气,他方坚确实好不到哪儿去。
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个问题,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我脑子里转着的答案都不会让他高兴到哪儿去,按我以前的经验来看,最后总归要和我闹一闹小脾气。
“没关系哦,觉得为难就别回答我啦,”方坚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毫不在意,但我知道他百分之百已经想岔了:“你肯定在想我怎么这么麻烦呢。”
我就知道!
我在心里为自己的料事如神狠狠拍了下大腿,但面皮上还是波澜不惊,摆着手否认他的话:“这话说得,你又想多了嘛,哪有的事呀。”
“又想多了啊,”方坚露出个自嘲的笑,眼见着脸色变得难看了许多:“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我恨不得扇我自己两耳光:“不是,我真没那个意思!”
“你没哪个意思?”方坚说话的声调都拔高了,看来是彻底钻了牛角尖:“阿恒你还是别说了吧,挺寒碜人的。”
但凡坐在这里的是个其他人,我铁定没这么好的态度,可坐在这里的是方坚,对他我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感。
就一点。
……我还是老老实实闭嘴吧。
车又开了,方坚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没再看我:“好啦,我知道我和他们俩没法儿比,既然只有这种时候才能陪在你身边啊,还去计较你怎么看我的就没意思了,何苦非要自取其辱呢。”
“你别这样,”他不好受,听到这些话的我也不好受:“大家都是朋友。”
方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轻轻笑了起来:“呵呵……”
“哈……”我也笑了,我真的是脑子坏了,净说胡话:“确实啊,哪有这种朋友。”
我把窗户摇了下来,从兜里摸出烟盒,我的烟昨晚在医院已经抽完了,这会儿只剩下许新荣丢给我的那半包。
抽出一根点上,深吸一口,醇厚的香气冲刷着咽喉,进入焦灼的肺叶之中,我抬手将烟灰弹向窗外:“只有你是我的朋友。”
还在笑着的方坚脸色突然一变,没等我意识到他可能觉得我说的话不好笑,他又笑了起来,笑个不停:“哈哈、哈,是呢是呢,哈哈……只有我才是阿恒的朋友呢!”
我懒得去想他为什么笑成这德行,放任自己和他一起笑了起来,到家前,我俩似乎达成了微妙的共识,十分默契地没有再说些不合时宜的话题,欢声笑语中开回了我家楼底。
方坚第一次来,有些好奇地四处打量,我给他找了双拖鞋,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递了过去:“简装二手房,前段时间重新粉了下墙,可惜横竖都是老破小,比不得你的工作室洋气。”
“民水民电呢,”方坚拧开瓶盖,一口气闷下去半瓶水,朝着阳台走去:“这个阳台挺好呀,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