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 被全世界遗忘后我成了救世主 - 山横小青野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73章

孩子跟着母亲叫谢仞遥,皇室定然是不依的,于是不久后,唐皇就丢了个名字过来。但贞妃宫里亲近的侍女,还都是唤他小遥殿下。

她们都知道,谢仞遥将来是要出宫去的,到时出了宫,名字当然就叫谢仞遥。因为贞妃在确定这个孩子是个痴傻的后,给他请了个师尊。

那是一个红头发的老头,面上瞧着疯疯癫癫,但却深得贞妃信任,小谢仞遥整日除了娘亲身边,便是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亭台楼阁之外,谢仞遥握着仙驭,远远地瞧着这一切,只觉得像假的又像真的。眼前宫殿里的一景一物,他仿若梦中来过千万回,但看过去又陌生万分。

直到他后颈上落下了一只手。

王闻清沧桑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小遥,该记起来了。”

这句话落下,谢仞遥脑中仿佛有一扇紧闭的门猛然被推开,那些被封锁了许多年的记忆纷至沓来,一下子灌满了他。

眼前的一切瞬间真实了起来,这些原本就属于他自己的记忆,随着封印的解除和眼前景色的更叠,又带着完整的他重新经历了一遍。小谢仞遥是个傻的,长至五岁,也只认识个娘亲。

王闻清便是天天在他眼前晃悠,也是换来他安安静静地瞧上一眼。

“手拿剑要稳,”王闻清从后面抱着他,握着他的手教他挥剑,“这么斜着手腕辟出去,要快,明白了么?”肯定是不明白的。

小谢仞遥握着自己的小木剑,仰起小脸,静静看向王闻清。过分乖巧漂亮的孩子,漆黑的眼珠湿漉漉的,让人心软。

王闻清硬下心肠板起脸:“你以后对敌,这样瞧着对手,便只有死的份。”小谢仞遥也不说话,半晌,慢吞吞地眨了眨眼,两条小胳膊抱紧了木剑。

得,这意思是不喜欢他,拒绝沟通了。

王闻清心中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眼前的孩子听不懂,只能拍了拍他的头,深吸一口气,厉声道:“这么挥,用力,三千遍,不做就等着挨打吧。”这么吼了好几遍,才让他理解了这话的意思。放他在那练剑,王闻清就躺在后面的亭子里睡觉。

一个时辰后起来,一瞧背影,真还在乖乖地练着。王闻清心中满意,慢悠悠踱步到前面准备让人歇一歇,但一瞧,乐了。

小谢仞遥边挥剑边哭——他哭也不出声,只大颗眼泪止不住地流,委屈地抿着嘴,红着耳朵,像个气鼓鼓的小馒头。王闻清蹲下来,将小木剑从他手里抽走,他还要去够剑。捉住他胳膊,王闻清抬起袖子给他擦眼泪,擦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只叹了一口气。小谢仞遥被迫屈服在他的铁手之下,一双湿软软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以表抗议。

王闻清擦好了一只眼,谢仞遥在他手里突然挣扎得离开,他只好松开他,任他朝屋子处跑去。

王闻清跟着望过去——是贞妃午休起来了,正倚在门口看着。见他磕磕绊绊地跑过来,贞妃也蹲下了身子,牢牢地接住了他。

她从怀里掏出绣着梨花的柔软手帕,温柔拂过王闻清用袖子擦红了的脸颊。小谢仞遥拽着她衣袖,安安静静地哭了会儿,好像怕她擦泪了,也不用人哄,自己就不哭了。贞妃便收起帕子,碰了碰他还湿着的眼睫:“不哭了,就跟着师尊继续练。”她弯了弯眼,声音温温柔柔的:“小遥,要活下去,不要娇气。”

小谢仞遥便这么日复一日的,跟着王闻清练了下去。王闻清不知道他认不认得自己,但觉得他应当是不喜欢自己的。

不过这也是件好事,等时间到了的那日,谁都能冷下心来。

小谢仞遥握着小木剑,每日要挥五千下——幸好因出了宫门就要受欺负,他也不爱出宫门,天天从清晨练到日暮,刚刚好能练完。后院有个秋千,他练完剑,就爱在秋千上坐着,看落日隐入红墙,金光拢着他,他安静得像个漂亮精致的玩偶。特别是唐皇来的时候。

贞妃是他后宫,乃至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即便因为她生了个傻子心中不喜,也难免会对这副皮囊燃起欲/望。

每当他来时,贞妃便不让小谢仞遥回屋。

又一回唐皇来时,王闻清躺在墙头看了一会儿小谢仞遥后,翻身下了墙。

等他再回来时,手里就多了个红艳艳的糖葫芦。

蹲到秋千旁,王闻清拿着糖葫芦在小谢仞遥眼前晃,笑嘻嘻地道:“这个是什么?”小谢仞遥死死抓着秋千绳子,小脸崩得紧紧的,但漆黑眼珠跟着冰糖葫芦转,像只被吸引的小狗。如此过了半晌,他兀地跳下了秋千。

王闻清怕他摔着,伸出另一只手臂虚搂住他,却不料小谢仞遥往前走了一步,伸出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他从来都只认得娘亲,这是他第一回主动抱自己,他胆子兔子一样小,王闻清登时动都不敢动了,怕吓跑了他。小谢仞遥学着他,小小声,在他怀里含含糊糊地问:“这个是什么?”王闻清也放轻了声音,嗯了一声,又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芦,笑道:“这个是什么?”怀里孩子小小软软的身躯贴着他,白净柔嫩的脸颊紧挨着杂乱红发。小谢仞遥想了好久,突然搂紧了王闻清,想明白了似的,坚定地道:“是师尊呀。”

这是小谢仞遥第一回叫他师尊,王闻清愣在了原地。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却尖锐的酸涩窜进了他胸腔,王闻清想找人说说,但故人都已长绝,他只能仰起头,去望一望天。长空湛蓝平静,王闻清望了好久,久到糖葫芦上的糖衣都要化了时,怔怔地流下泪来。

*

小谢仞遥长到十七岁的时候,再怎么不出宫,皇室内谁都知道了,贞妃生了个过于漂亮的傻子儿子。贞妃能挡住一般侍女太监,却挡不住唐皇数不尽的皇子们。

那是一个夏日。

贞妃从唐皇后的赏花宴回来时,没见到谢仞遥如往常第一时间出来,以为他在秋千玩,便绕到后院。

只一眼,就如五雷轰顶,把她骇得怔在了那里。

不远处的秋千上,谢仞遥安安静静地坐着,但身前和身后,却各站着一个人。身后的人锦冠玉带,面容很生,长着个硕大的鹰钩鼻,应当是哪家的公子。谢仞遥的手正被他束缚着,背在身后。他身前的那人,贞妃只看背影,都能认出来。

平日里欺负谢仞遥最狠的,五皇子唐秋旋。

唐秋旋站在谢仞遥身前,挨着他很近,甚至可以说,是贴在他身上了。他俯着身子,整张脸都埋在了谢仞遥颈边,人微微耸/动着。而他一只手扣捏着谢仞遥肩膀,另一只手,正放在自己胯/下。周围极静,不远处站在两三侍女,低垂着头,没人敢往这边瞧,也没人敢来阻止这一切。贞妃的眼珠颤了颤,先看见他身上耸/动的背影,才看清谢仞遥。

谢仞遥被夹在两人中间,微微仰着颈,少年显然有些难受和抗拒,但却不知道反抗,安安静静地,只微微蹙着眉。秋千微晃,带着他往身后的人身上撞去,十七岁的谢仞遥身姿清瘦,晃动间乌发拂过脸颊,渐渐散乱,遮住了梨花一样的柔白。贞妃只觉得每一晃,都如一把尖刀,凿在了她心上,直至碎成一摊泥。

贞妃看见他的那瞬,他也看见了贞妃,谢仞遥眼睛一亮,展开眉,莹润眼角微弯起,朝她露出一个很乖很高兴的笑来。

干干净净的。

但还有人还在他身上,这么一转头,唐秋旋滚烫的脸颊就蹭到了他微凉柔腻的颈,他被激得呼吸一粗,放在谢仞遥肩膀上的手往下一滑,就要往他被扯开的衣襟里钻去。下一瞬,他听见了贞妃尖锐崩溃的惨烈叫声。

那简直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叫声,他见过几回这个父皇身边温婉漂亮的妃子,却未曾想过如此娇小的一个女人能这么嚎叫,还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唐秋旋被她撞得跌倒在地,手掌撑在地上擦出血,好一会儿才略显狼狈地站起身来。

贞妃紧紧地抱住了谢仞遥,将他整个人圈在了自己怀里,朝他们看来。她平日里温软的五官愤怒地扭曲着,和谢仞遥七分像的眼睛里,眼神愤怒到极近怨毒,死死地盯着他们,哪里还有第一美人的踪影。倒像是荒原里,被逼到绝境的母狼。

贞妃嘶吼道:“滚,都给我滚!”

唐秋旋毫不在意,慢条斯理地理好衣裳,朝谢仞遥身后的人招了招手。

等人走到了他身边,唐秋旋才笑了笑,指了指谢仞遥腰间:“脏了。”

“谢母妃安好,我们便先退下了,”他施施然行了一礼,突然笑意大了些,“以后有空了,一定再来拜访哥哥。”他们走了许久后,贞妃还颤抖着嘴唇,大脑一片空白。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她才反应过来唐秋旋刚刚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她颤抖着将谢仞遥穿的外袍扒下来,攥成一团,拼劲全力扔了出去。奈何她力气小,带着湿意的外袍在空中滞了一瞬,便闷闷地坠到了几步外的青石板上,像片任人蹂躏的垃圾。贞妃深吸了一口气,红着眼眶又抱紧了谢仞遥,将他紧紧地搂在自己怀里。似乎谢仞遥在她怀里,方才的所有就都没有发生过。

“以后有空了,一定再来拜访。”

唐秋旋这句话一下又一下地在她耳边回响,贞妃心脏连着指尖一片煞凉,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可怕的话。谢仞遥安静地伏在她怀里,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代表着什么,他眉眼宁静,过了会儿突然抬起手,温柔地去擦她眼角。贞妃这才发觉自己哭了。

她泪眼朦胧中,看见了谢仞遥的手腕。莹白手腕上,赫然横着一圈青紫到发黑的手印。贞妃指尖颤得厉害,摸了摸他的头,说:“小遥性子最乖了,也不会反抗,他们怎么还忍心下手这么重呢?”又说:“是娘亲对不住小遥,不该把你自己一个人扔在这。”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