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献祭
墨静坐在雪山之上,他此刻看起来无比平和,仿若参悟世间红尘的释迦摩尼一般,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只是哀莫大于心死罢了。
他从小就被教育奉献,他读了很多人类的著作,明白了割肉饲鹰的佛,也看见了被钉上十字架的耶稣。
这一切仿佛都在告诉他,神明就应当为了世界而奉献。
于是终于有一天他的父亲消失了,献祭给了神树。
现在轮到他了。
他坐在通往死亡的宝座上,心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比起亲人和朋友,死亡似乎才是他永恒的归宿。
这样也好,他想,这样不会痛苦,也不会留恋。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他风尘仆仆,血迹斑斑,眼神却明亮而坚定。
“我想,和你打赌。”他说。
他从很远的地方来,一路步行,踩着皑皑的白雪,越过山贼和土匪,饱受艰辛,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
为了救他的爱人。
墨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他不理解为什么有人愿意为另一个人穿过他的雪域,宁可被雪割出累累伤痕也不退缩。
他觉得很可笑,这种理由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在固执的求着天上的月亮。
然后他说出了赌约,也是个无比荒诞的内容。
他说他要赌这世界的命运被他颠覆,直到没人能看见未来。
墨笑了,他见过无数人类的兴衰,这个人没有一统天下的能力,也没有名垂千古的才华,普通的就像一个人类,活几十年就会死。
但是他的眼神熠熠生辉,他无比笃定的看着他:“我知道你是神,我要和你打赌。”
墨笑了,他太无聊了,他不想就这样枯坐着等待死亡的到来。他只想得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于是他说,“好。”
那个男人带着他的神格离开了,但是他还保留着神位。
这是一种奇怪的打赌方式,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做了什么。但是他显然明白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
那是高于这个世界的法则,就像他拿出那片叶子来,然后把他们的血滴在上面。
于是他的神位与神格被剥离开。
这真的很奇妙,因为神位往往与神格紧密连接,无法被分开。
当然,显然这是一条更高的规则,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实体化,但是神力仍然涌动。
他依旧坐在雪山之上,静静等待着雪山下的神树破土而出。
他能感受到神树的生命涌动,他们一族和神树紧密相连,天生就该为神树而死。
他也不是没有反抗过,他问过父亲:“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一族只能不断的等待死亡?为什么我们被困在人间不得回乡?”
父亲沉默了很久,然后轻声说道:“因为我和朋友们有个约定,我们等待着有一天可以不再有人等待着死亡。”
“所以我们要为此而死?”
“所以我们要为此而死。”
他其实只是发发牢骚而已,毕竟他也知道,神树的根系早已深深的扎进了他的体内,他在一点点的被蚕食。
其实他可以杀点人类,也可以杀点神明,起码可以补充他的神力,让他活得更久一点。
但是他觉得很没意思,毕竟活得久一点也没有什么意思,把死亡推后一点,生命就会多出一点光彩吗?
他不知道,但是这棵树比他料想的长得还要快一点。
他在雪山上养了一个被人丢弃的孩子,那个孩子世世代代供奉着他,他看得见那孩子的未来。
他看得见所有人的未来。
但是他不能说,也无法写。他的异能是瞭望,天赋是默言。
他只能等待着那个孩子的后辈在他离开后被神明杀死,而此刻他早已来到了神树上,等待着自己灯枯油尽的那一天。
未来如此清晰,平乏到无趣。
直到神树上又出现了一个男人,他看起来无比虚弱,像是刚从死亡线上走了一圈回来。
墨愣在原地,未来里没有这个男人。
他慌忙发动异能去看未来,眼前却是一片模糊。
未来消失了,命定的轨迹不见了,那个赌他输了。
可惜面前的男人似乎并不在乎他为什么这么惊慌失措,或许是误解了。
“你长得真好看,”他说,“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他仰头看着男人,只觉得惊慌,他没有攻击或者防御的异能,是个纯粹的废物。
男人盯着他看,然后笑了,他的背脊里伸出了无数触手,那些触手裹上了他。
出乎意料的是,那些触手并不是湿润的,而是干燥的,如同人的皮肤,它们游//移在他的身上,带来奇怪的有点酥麻的触感。
“不要这样,”他绝望的想,但是他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