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扒皮
热气儿呼呼往上冒,在越来越冷的空气里,那股子浓得化不开的血腥膻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把皮子卷巴卷巴,用绳子捆瓷实喽。”
许向前把剥皮刀往旁边地上一插,站起身,捶了捶发酸的腰眼子。
“哎!好嘞!”
王铁这才醒过神儿来,紧忙跑过来,笨手笨脚地开始卷那虎皮,那架势,跟捧着他家祖宗牌位似的。
“愣着干啥?活儿没完呢!”
许向前呵斥一声,又抄起一把剔骨尖刀,“王山,过来,拆骨头!我指哪儿,你砍哪儿,别使蛮劲儿,找那骨缝儿下家伙!”
接下来,就是一场血呼啦又麻溜儿的“庖丁解虎”。
许向前成了总教头。
他用刀尖子在血肉模糊的虎尸上点点戳戳,王山就抡起开山斧子,照着他比划的地儿砍下去。
“这儿,对,往下三指头宽,用刀背子敲!”
“这根肋巴扇儿从根儿上断喽!”
“脑瓜壳子别动,囫囵个儿留着!”
虎骨头被一根根拆解下来,分门别类地码放齐整。
旁边那头三百多斤的野猪也没跑了,在许向前同样利落的手底下,转眼就被大卸八块,变成了好扛好背的肉条子。
王家哥俩已经麻爪儿了。
从最开始的眼珠子掉地上,到后来的后脊梁骨发凉,这会儿只剩下死心塌地的服气。
他们觉着自个儿不是在跟个二十郎当岁的后生打围,倒像是跟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山精!
要不然,谁能懂这么多门道?
谁能有这份天塌下来都不带眨巴眼的稳当劲儿?
天彻底黑透了,老林子就剩下一堆篝火噼里啪啦地烧着,火苗子一跳一跳,把仨人的影子扯得老长老长,在树棵子上乱晃。
瞅着眼前堆得小山似的玩意儿。
囫囵个儿的老虎皮、一副拆得干干净净的老虎骨头架子、几百斤血淋淋的野猪肉。
王山挠了挠后脑勺,总算把憋了一路的难题问出来了。
“向哥……这老些玩意儿,咱……咱可咋整回去啊?离场子还好几里地山道呢!”
是啊,这才是顶顶要命的事儿。
别说仨人,就算再来仨,想把这堆山似的玩意儿扛出这老林子,也得累吐血。
许向前像是早等着他问这句,他用脚尖踢了踢旁边一棵碗口粗的松树杆子,嘴角往上一咧,扯出个胸有成竹的弧度。
“谁说非得扛了?”
他眼珠子往四处一扫,目光在几棵溜直的落叶松上定了格。
“王铁,斧子给我!王山,把那捆绳子抖搂开,撅成几轱辘!”
许向前又下了令。
他接过开山斧,走到一棵相中的树跟前,哈了口气,抡圆了膀子,猛地就是一斧子!
“当!”
木屑子崩得老高。
他砍树那架势不像正经伐木工,倒像是在使巧劲儿,每一斧子都带着腰劲儿,落点贼刁钻,力道又沉又猛。
王家哥俩看得直发愣,还没琢磨明白许向前要整啥景儿(干什么)。
许向前也不多言声,三下五除二放倒了两棵小树,又吆喝着他俩把树干拖到空地上,用斧子劈砍修整。
没多大功夫,一个看着粗笨、可结结实实的爬犁架子就现了形。
两根粗树杆子当大梁,上头用削尖了的木棍子横着绑结实,再用老山藤和麻绳死劲儿勒紧捆牢。
整个爬犁又宽又长,装这些货,稳当!
“我……我的老天爷!”
王铁瞅着这平地冒出来的大家伙,舌头都打结了,“向哥,你这脑瓜子……是咋寻思的?”
还能这么干?
就地砍树,现造个车?
这主意,他俩就是敲碎了脑壳也想不出来!
他俩能想到的,就是豁出命去一趟趟往回背!
许向前没搭理他那奉承话,拍了拍爬犁架子,挺满意。
“少扯没用的,装货!”
仨人一齐上手,先把死沉死沉的野猪肉块子码在爬犁底下,然后是分装好的虎骨,最顶上,才小心翼翼地放上那卷金贵的老虎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