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躁动祝好命令道:“脱了。”……
第58章躁动祝好命令道:“脱了。”……
“嗳?你们听说了没?那什么祝亓是抓着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啊,奇离古怪地死在半道儿了!而且……死状可怖!就跟……”
“就跟中邪了一般!浑身没个人样儿!汩汩往外冒黑水嘞!”
“我是真没想到,祝亓与他那娘竟没一个好货!京都周家的医堂也是他动的手脚!就连水匪劫盗的案子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哦,还有!当初祝娘子险些命丧火海,也是他做的!”
“定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因此降罚于他!”
段湄洇一手抚着小腹,一手提着轻装,她深呼一口气后,还是决定推开宅舍的大门,围在外头议论的淮民一看是祝亓的小妾段氏,纷纷闭了嘴,大伙儿不约而同地将视线一齐落在段湄洇隆起的小腹上。
段湄洇不曾擡头,只一味盯着自己绣鞋上的珠花,她灵巧地避开一众,怎奈有一老妪喊住她,“哎!你背着包袱是要上哪去?”
她正想怒喝关你屁事,老妪却将一枚热乎的鸡蛋塞入段湄洇的怀里,“远不远?路上饿了就吃俺家老母鸡今早新下的蛋,瞧瞧,现在的小姑娘怀着身子也不知好好养着……你们这些个年轻人啊……”
一位扛着锄头的大伯上前,“你夫君犯了事,也教你不好过!祝亓小儿真不是个男人……”他用手肘一拱身侧的年轻女子,“你看,爹爹咋说的?找男人准得擦亮眼!断不可稀里糊涂地就嫁了!”
段湄洇顿觉鼻酸,她眼见周围聚集越来越多的淮民,或是替她不平,或是咒骂祝亓,段湄洇咬紧牙根,低头的同时,泪珠打在地面,她狠狠道了句:“多管闲事。”
“唉呀……你们瞧,事到如今,段氏还在为自己的夫君难过呢?祝亓真是害人不浅!平白拖累这般好的小娘子!”
她才不是什么好姑娘,段湄洇走在城关的官道上,她将捂冷的鸡蛋剥开吃了,残阳挥洒一道浮光小径,段湄洇的两眼被落照刺得发昏,她只能依稀瞧见前头的小土坡上立着一道人影。
熟悉又陌生,更教她心生愧疚。
人影阔步走向她,待段湄洇看清来人的五官后,她将将憋下的泪意如洪流破堤般地夺眶而出。
褚知见轻抚她的侧颊,“阿洇,怎么哭了?可是被我吓哭的?阿洇,仔细瞧,我不是鬼,你莫哭。”
段湄洇咬着下唇端量眼前之人,她试着抚摸他的眉骨,段湄洇的指腹触及他温乎的肌肤,她在褚知见的胸脯发狠一锤,“表哥……”
她与儿时犯错一般,死死低着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阿洇,你为了常在祝亓的身侧便于拿到当年的账簿,为了寻找周家被祝亓调包药材的赃证才托我接近的谢姑娘,我佯作绑架她,想以此搅黄她与祝亓的亲事,好为你巩固在祝家的地位,谁知正好撞上祝亓的私谋?可是这些,虽是你的主意,你却不曾逼迫我做啊,一应种种哪样不是我自愿的?阿洇,手脚长在我自己的身上,我敢做敢当,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是阿洇引着表哥走上一条不归路,也是我险些害表哥丢了性命。”段湄洇擡起一双泪眼,她哭起来很是惹人爱怜,这也是她百试不爽的手段,唯独这一次,她是真心实意的为身前之人垂泪,“谢上卿带上堂指认祝亓的人证是表哥么。”
褚知见为她将眼角的泪渍拭去,他颔首道:“我跌入苍泽,是谢姑娘救了我,将我养在施家。”
“虽说谢上卿此人我不喜,祝亓也非良人,可的确是我有愧于她,我为着一念之私,有毁姑娘家的清誉,我再如何厌弃谢上卿,她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段湄洇顿了顿,笑说:“表哥,这才是我。”
褚知见搓揉她的发顶,忽而道:“此去是京都的方向吧?”
“嗯,小姐一家总算洗清了冤屈,出了牢狱,我想见见小姐,还有……”段湄洇遥望远方,她扯出一抹笑,“没什么。”
她坏了谢上卿的清誉,害得祝娘子失足花池,久病不愈。她虽然不曾杀过人,却也干了不少坏事,再比如,煽惑褚知见假绑谢上卿,她虽然不大了解谢上卿,不过她清楚谢上卿对绑架一事不会善罢甘休,段湄洇不想再错下去,也不想实打实的成为“恶人”,褚知见本就受她指使,她要在谢上卿报案前自行归罪,好将他撇干净。
但她,绝不会告诉褚知见。
她不爱他,仅仅只是不愿再亏欠此人了。
段湄洇抚上自己的小腹,但愿这个孩子能为她免去些刑罚。
“阿洇,坡下的车舆是在等你吧?”褚知见在她身前屈膝,“走了一路,累不累?你怀着身子,表哥背你过去,就像……儿时一样。”
当她伏在褚知见的背上,段湄洇才真正地意识到,他瘦了好些。
段湄洇圈着他的脖颈,心内挣扎半晌,闷闷道:“表哥,那天夜里,我说我喜欢你,是哄骗你的,我先前告诉你,孩子是你的,也是哄你的,我……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阿洇……你要将表哥勒死了。”褚知见笑言:“不论如何,我喜欢阿洇是真的,所以……不管那晚你有没有留下,有没有哄说喜欢我,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决心,至于孩子……是阿洇的不就好了。”
她在他的背上一拍,“笨。”
二人的身影在暮色下被拉长,褚知见将段湄洇送上马车,待车驾完全消失在视域,他才迈着沉重的步子,循着最后一抹余晖,行往府衙。
他跪在衙外,朗声报道:“草民褚知见,前来自供!草民月前劫持谢家女,而今幡然悔悟,愿以大成律服罪!”
……
“姐姐……”
祝好轻拍妙理的手背,抢先道:“若你张口闭口的就是赔话,还是别说了。”
她为妙理掖好被角,温声道:“祝亓借你友人的名号赠蕈菇与你,他趁你中毒将焚毁祝宅的罪事嫁祸到你头上,你当时头晕目眩的,哪分得清左右?你呀,明明同我一般,蒙受祝亓的暗害,又为何对我赔罪?”
“哪怕他以性命要挟你,你不也没有伤害我吗?妙理,你何错之有?”祝好捏捏她的脸,“倒是我,因为宅子的事,将你困在我身边一载,好了,眼下案子清了,待你将养好身子,想去哪儿都行,至于身契,我等等就拿给你。”
“姐姐这是何意?姐姐不要我了吗?”妙理急着从榻上坐起,祝好轻易地将她压回被中,妙理哽咽道:“我跟着姐姐的一年里,姐姐嘴上说着拿我抵宅子,可是每月都拨了月钱给我……我也是自愿待在姐姐身边的,除却祝家,我还能去哪儿呢?”
祝好刮刮她的鼻,好笑道:“中了毒,却想着自己寻个地死了的,也就你这么一个笨丫头了,往后再不许这般笨了,不若姐姐真不要你了。”
妙理一窘,两颊生红,“姐姐……”
祝好的眼风扫见窗外一抹身影步至榴树下就坐,她拍拍妙理的手,示意她好好安养,而后推门出外。
她在宋携青跟前蹲下,指腹抚上他的侧颊,心底想着的却是池荇在窟xue对她的所言。
她是知道的,知道宋携青何故娶她,可她却不知,情况会严重到要了他的性命。
既然她的性命已经不可挽救,何不救救他呢?况且,她本就有些喜欢他,一应的起始,也归咎于她失手将绣球抛在神像所致,既有破解之法,何不尽快了结。
在她余下的时光里,宋携青赠她一身康健的体魄,令她得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这就已经很好了,她此生的遗憾颇多,不过仔细想想,平生几十载,又岂能不留遗憾?
“宋携青,等你伤好了,我有一事要同你做。”
“何事需待伤好了之后?”宋携青顺其自然地复上她的手背,“我的伤早已结痂,已然大好。”
祝好显然不信,“真好了?大动也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