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 销金帐 - 赫连菲菲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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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异地相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日常缺少感情的联系,为令自己的存在感加深一些,往来的信件不可少。

回京后,薛晟依旧以每五日一封信的频率与倾城保持着稳定的联系。

有时公务繁忙,连饭也顾不上吃,回家的马车里,或是清晨上朝的路上,信笔写下自己近来的生活,那些平凡而繁琐的小事,被郑重仔细的记录下来,仿佛也变得极有滋味。

福宁堂的菊花开了,竹雪馆拆除了院墙做成内院的学堂,请了知名的西席先生,二房的文哥儿和族里几个同龄的孩子一道在里头上课。薛芙儿的婚期定在下个月初,被二夫人拘在房里做针线,不许她再出去抛头露面。霍小公子见不到心上人,日日凑到户部去向薛勤打听对方的动向。……薛勤上回赈灾有功,如今在户部颇受重用,自打有了孩子以后,他似乎也成长了许多,不再只顾寻花问柳饮酒享乐,在家里的的时候明显更多了……

倾城折好信纸,放回信封中塞进红木箱子里。

这箱子原本是放衣裳用的,如今里头堆满了信纸。一年来他寄来无数书信,她极少回应。

她从他写来的字里行间看着那些熟悉的人熟悉的生活,仿佛她从来没有离京,没有离开诚睿伯府。

这趟回来后,她与周夫子认真聊过一回,说了自己对未来生活的一些想法,也把自己过去的事,尤其是与林氏和薛晟的这段,简单地与他讲了。

她不想瞒住他人,以如今光风霁月的模样抹掉从前的那些阴暗,她做的事,她如何为人,从前亦是她的一部分。

薛晟再来云州时,发觉倾城与周夫子不来往了。

他不动声色,也没有去打听。

倾城清早去山里采药,他早早牵马候在巷口。

她背着竹筐出来,天色只微亮,浓雾中男人一身浅蓝锦袍,长身玉立靠墙等待着。

她朝他走去,二人谁也没有开口,一前一后无声向着上山的方向去。

昨晚下过雨,山上的路有些泥泞,他静静跟在她身后,偶然伸出手来,扶住她的胳膊。

她手持镰刀,辨认草药,一丛一丛的割下来,装在身后的竹筐里。

太阳慢慢升起来,山顶的云海仿佛镶了一层金边,她直起身仰望美景,身后男人无言接过满载的竹筐。

古朴的小城里,时光仿佛流逝得格外慢。下山的时候天色方大亮。

他将竹筐放置在马上,牵着缰绳缓步走在她身旁。

听她问起薛芙儿的婚礼,便含笑与她细说。

“家里头都很舍不得,三日回门时二婶哭成了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离家许久……”

二房人口众多,二夫人一向很护着孩子们,大家感情都很深,聚在一起时也热闹喜气得很。

大房就显得冷清些,大夫人身体不好,薛晟和薛诚的性子也都随了薛伯爷的寡言沉闷。

“大奶奶可还好?”临行时,杨氏命人送她出去,备下了不少东西,在薛家这些年,大多数主子奶奶们待她都算和气,可论细心体贴,还属杨氏。

薛晟道:“前些日子兄长私下与我说,似乎大嫂有了……”

见倾城一脸惊讶,他无奈地笑了笑,“不是我喜欢打听内宅的事,是兄长太欣喜,忍不住跟我透了口风。还瞒着没告诉家里,怕又是空欢喜,叫娘跟着担心。暗里找了大夫调配安胎方子,希望这胎能平安降地。”

说起杨氏的私事,薛晟脸上有些不自然。

“难得有这样的好消息。”倾城道,“大爷跟大奶奶盼了多少年,真是不容易。我记着大奶奶的年岁,怕也有三十几了吧?”

薛晟点头,“所以二人都很小心,兄长托词嫂子身体不适,暂请二嫂帮忙管着家里的事。”

薛家这一年来,似乎所有的厄运都消解了,一件接一件的好事发生,每个人都得偿所愿。

她不由回眸望向薛晟,大抵犹处在水深火热的煎熬里的人,唯有他一个。

他送她回医馆,将装满药草的竹筐递还给她,“我在对面茶楼里等你,顺便处理几件公事,等你忙完,在楼下向我招招手,我来送你回家。”

倾城不置可否,背了竹筐跨进门里。

栾氏躲在一边,一把拽住她胳膊,低声道:“你还说你不认识那人?你俩这是一起上山去了?”

“嗯。”倾城不多解释,把药草翻出来,摊开在簸箕里挑捡。

栾氏笑道:“怪不得你瞧不上周夫子和窦铁匠,敢情早有这么个人比着,模样又俊,身世又好。”

倾城也不忸怩,抬头笑道:“嫂子哪里瞧出他身世好?”

栾氏扬了扬眉,“你别瞧我日子过成这般,早年也是见过市面的。他那身衣裳虽然简便,用的可是上好的料子,放眼咱们云州,统共也没几个人穿得起。再瞧他那身气度,不怒自威的模样,那是长日被人捧着奉承着的上位人才能有的。你连我也不说实话?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好上的?”

倾城叹了声道:“我原也没打算瞒着嫂子,只是觉得与他不长久,迟早是要散的,觉得没必要多谈。嫂子真想知道,我都告诉你便是。”

栾氏听她这样讲,连忙摆了摆手,“等会,你先别说,叫我猜猜看。”

倾城笑着摇头,将药材摘拾干净,去拿扫帚将地扫了。

栾氏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前几个月就见他常来,在茶楼里一坐就是一小天,你冷冰冰的不理人,装不识得……这人,莫不就是你从前的男人?这是千里迢迢的,追你来了?他想跟你重修旧好,你不乐意?”

不等倾城答话,栾氏就激动地拔高了声音,“你可真能狠得下心,条件这么好的人,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人家什么身份,咱们什么身份,你还跟人摆脸色拿乔?你就不怕他哪天腻味了,不稀罕你了?”

倾城笑了声,“不怕,他腻他的,我忙我的,没谁还不能活了?他不在的时候,我还不一样过日子?”

栾氏直摇头,“话不能这么说。你如今是仗着他喜欢你,心里明白他放不下。等真到了有一日他耐心用完了,兴许不习惯的是你自己。妹子,我跟你说句心里话,过日子过得是两个人相互体贴、相互包容,俩人得往一个方向使劲奔,一头热的关系,永远长久不了。我瞧他待你确实有诚意,京城离这七八百里,换成别人,跑两回就累去半条命了。他能这么豁出去来回奔,对你肯定是真的。一辈子咱们遇上的人很多,可真能掏心窝子相待的,能有几个?嫂子不是说叫你是个男人就随便应承跟人好,嫂子是过来人,不忍心瞧你们这么消磨感情。”

她抬手拍拍倾城的肩,叹一声回身往后院去了。

倾城偎在柜台里,透过敞开的门瞧对面的茶楼窗口。

男人坐在那里,面前立着两个眼生的属下,应当是在谈公事吧?

他每隔一段时日就来云州,公务定然耽搁不少。回去后难免又要整夜整夜的翻卷宗,马不停蹄的与同僚们议事。还要分出时间照顾大夫人和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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