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他的模样让男人越发愤怒了，男人上前来想要动手，却忘了眼前的男孩早就不是当年的幼童了。
檀溪一只手就挡下了男人的拳头，冷着脸一推，男人趔趄着退了两步，本就喝了酒站不太稳，一脚又踩到地上的碎酒瓶，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手被玻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滴在地上。
老爷子被吓到了，上前想要去扶，被男人一把挥开了，檀溪赶紧上前去扶住老爷子，以免他踩到地上的玻璃。
男人则看了眼檀溪，忒了一口，骂骂咧咧的爬了起来，也不管手上的伤，指着老爷子道：“钱呢？钱他妈在哪里？老子在你这里跟你磨磨唧唧一下午，你就给老子这么几个钱，打发叫花子呢？”
老爷子看着儿子手上不停在滴血，满眼心疼，“钱我给你拿，咱先把手包一下。”
男人却只听见了前半句，催促着老人给他拿钱。
老爷子绕开地上的玻璃碎片和酒液，走到摆着老伴遗像的五斗柜钱，缓缓的拉开一个抽屉。
男人眼睛一亮，又忒了一口道：“原来你个老不死的把钱藏这了！”
男人嫌弃老爷子动作慢，上来猛得推开老爷子，老爷子被狠推一下，站不稳，檀溪见状冲过去接老爷子，两人双双摔在地上，好在檀溪垫在下面，老爷子没受伤，他自己被玻璃扎到，万幸冬天穿得厚，伤得不深。
“死老头子这不是有钱吗，哈哈哈哈哈。”男人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破旧的铁盒，打开里面有两张存折，翻开一看有十几万的存款，立马高兴起来。
老爷子立马慌了，也顾不上关心孙子的伤，抓着男人的手道：“那是留给小溪读书的，不能动，另外一张里的你都拿走，把小溪的留下行不行？”
男人一把抽回手，骂道：“他的不就是老子的，儿子孝敬老子天经地义。”说罢把两张都踹进了衣服里侧的口袋，转身就开门出去了。
“不行啊！不行！”老爷子一边喊着一边用手去扒柜子，想要从地上站起来。
檀溪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老爷子起身，老爷子立马朝门口追过去，檀溪也只得跟上。
老爷子太急，下楼差点摔着，嘴里还不断念叨着：“不行啊！不能让他拿走，快追。”
檀溪只好让老爷子扶着楼梯，道：“我去。”
说着他跑下楼，朝男人追过去。
男人到手的钱怎么肯交还回去，也不知是外面的寒风把男人吹醒了还是钱到手了有了力气，檀溪一时竟抢不过男人，还被男人的拳头砸中。
等他再追上去时，就看见一辆货车直直的撞上男人，他冲过去看，男人口吐鲜血，已然是不太行了，与此同时他看见了追下来的老爷子，老爷子手捂着胸口，缓缓的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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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在回忆这段往事时的语调很平淡，仿佛在叙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但温柔知道他并不是无动于衷的。
檀溪平日里是个不太会显露自己情绪的人，在他叙述回忆这段往事时，有很轻微的情绪波动，不明显，但温柔还是捕捉到了。
她想要安慰眼前的少年，张开嘴又不知该怎么说。
寒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她转过身张开双臂抱住他，这是她能想到的给少年最好的安慰了。
檀溪几乎毫不迟疑的回应她的拥抱，双臂将少女紧紧的环在怀中，头埋在少女的颈边，闭上眼。
女孩身上有淡淡的木质香，一点点的扶平了他压抑着的躁郁的情绪。
良久，竹叶的晃动声中隐约夹杂了人声，温柔这才醒过神，从檀溪的怀里退出来，小声道：“有人来了。”
檀溪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拉过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温柔的手被裹在少年宽大的手掌间，走出去一段，见前后都没人，两人才慢下脚步。
“爷爷因为目睹了那场车祸，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心脏病发，进了医院，脚也在下楼伤到，为了照顾爷爷我便选择了休学。当时四中有传言说我父亲的车祸与我有关，沈玥大概是听信了，所以才找上我。”檀溪低头自嘲的笑了一声，“我何德何能去策划这样一场意外。”
他只是在两个亲人同时倒下的时候选择了自己在意的那一边，抛弃的不过是当初抛弃他的。
温柔紧紧的拽着他的手，沉默的安慰。
风吹得树枝不断摇摆，太阳被云层盖得只余下一些光亮。
“送你回家吧，外面太冷了。”檀溪停下脚步，缓声道。
他把温柔送了回去，自己再返回家中，到家时老爷子已经睡醒了，盖着厚厚的毯子坐在客厅的摇椅上看电视。
“前面小柔来过了，说是卷子忘了拿。”老爷子见孙子回来，侧头说道。
“哦，她跟我说了，我们路上也碰见了。”檀溪一边换鞋一边回答着，“我回房间写作业了。”
不等老爷子再说什么，檀溪便回了房间。
木门轻轻的合上，隔绝掉电视机里咿咿呀呀的声响，阴沉的天色让本就采光不好的房间显得更加阴暗，他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试卷上，让题目掩盖掉脑海里血腥的回忆。
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再成熟懂事也是无法对那样惨烈的车祸画面无动于衷，轻易忘怀。
不过是半张试卷，他竟然一直写到晚饭时间，老爷子在屋外敲了敲门喊他吃晚饭，他才恍然发现笔还停在最后一题的空白处。
他终究还是被搅乱了心神。
叹了口气，把桌上的东西粗略的规整了一下，应声出房间去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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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回到家中的温柔情绪也并不太好，虽然早能从一些片段猜测出檀溪的家庭环境，但今天这一番还是颠覆了她的想象。
她自己也不是在一个完整的家庭中长大，但相对于檀溪来说还是要幸运得多，至少她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是快乐的。
心口突然泛起疼意，原来少年身上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是需要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