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投个好胎
任娇娇环视了一圈,见到队伍里多是一些小孩子,穿着单薄的衣裳,赤脚在雪地里排队,或许是因为麻木,已经感觉不到寒冷,只是眼睛直勾勾盯着队伍,等着轮到自己。
灰黢黢的脸上起了一层皴,手上满是紫红,衣衫被寒风吹起的时候,露出皮肤。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几个字在任娇娇眼前具象化了。
她主动上前拉住一个刚领完粥的小孩,蹲下身子,温柔开口道:“那边煮粥的锅下面有火,坐在旁边喝吧,暖和暖和。”
小孩子有些胆怯,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要远离这些穿着绫罗绸缎的贵人,可是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衣着华丽的贵人并不是坏人,所以他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我....我还要回去,这碗是给我娘的,我还要再来,等我领了自己的,可以坐在那边喝吗?”
任娇娇喉口泛上一些酸涩,温声开口:“可以!你可以带你的伙伴都来这烤火。”
小男孩脸上露出一些惊喜,立马转身飞奔离开,跑开前还回头望了任娇娇一眼,像是要记住她的模样。即使是在赤脚奔跑,碗里的粥却稳稳的一点都没撒出来。
任娇娇朝着那边一个管事的招手,管事的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
“散一天粥的话,要花多少钱?”
“烧一天粥的话,主要是炭火、水米、还有工钱几样。炭火和水米一共需要一两,帮工一人一日是50文,加上帮工的餐食,一日大概不到二两。”
任娇娇点头,从怀里拿出个钱袋子道:“这么说下来,那这些钱就够开一段时日的粥棚了,就劳烦管事的操劳,以后每日里都开棚散粥,钱不够了找我便是。”
管事毕恭毕敬地接过钱袋子掂量了一下道:“这些钱够这个月的了。熬过了最冷的这几个月就好了。侧妃真是善人善心。”
“你快去忙吧。”
维纳斯帮忙的时候,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手腕上,只是她穿着华丽,没人敢开口罢了。
一一
一上午的时间,来领粥的人络绎不绝,几个锅灶不停火地煮着。
午间,众帮工到了用饭的时候,昆夏主动接过汤勺替她,任娇娇在一旁给昆夏递空碗。
大概是因为任娇娇她们真的抬手干了活的缘故,众难民心里反而没有那么抗拒和她们交谈了。
吃完饭帮工们回来继续干活,任娇娇和昆夏无事可做。便支了两个小板凳,坐在一旁看着。
几个胆大的孩子吃饱了,站在锅炉旁边取暖,顺便逗弄一旁的小灰灰。
任娇娇身上总带着几个糖,本来是给小灰灰的,见到这几个小孩子,索性掏出来递给他们。
几人踌躇着,看着任娇娇伸出的手不敢上前,最终有个胆大的,飞快上前从任娇娇手里拿走了糖,几人便一拥而上,去那个大胆的孩子手里抢糖吃。
后面有几个一直不敢张嘴的难民,见任娇娇给孩子递糖,才生出一些攀谈的勇气。
“贵人真是心善。”
任娇娇回头,看到一个头发凌乱的女子在和自己说话。
“天太冷了,我和她们说了,以后每日都能来这里领粥。”
女子闻言,眼里散出一些光亮,周围的人听到以后每日里都有粥喝的话,纷纷对视,眼里是浓稠的惊喜。
见任娇娇肯回答自己,又有人壮着胆子开口:“不知是哪家的贵人,不仅心善,人也生的美,和年画里的仙子一样。”
任娇娇正要开口,脑子里忽然想起维纳斯的那句“施粥是积攒福报的善事,攒多了福报,来世便能投个好胎。”
任娇娇重新开口,笑吟吟道:“这是一位姓周的姑娘布施的,她叫周思蕾。”
显然这些人并不曾听过什么姓周的人家。
又或者说,不止姓周的人家,吃不饱饭的时候,谁会在乎达官贵人们姓甚名谁,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恩怨情仇?总之,眼前的现仙子开口说是姓周的姑娘布施,那这周姓的姑娘定是一位仁心千金。
人群里有个人忽然笃定地开口:“我知道,姓周嘛!定是礼部员外郎家,我听说过!”
众人都围上去询问真假,那开口的人虽然闪过一丝心虚,不过片刻之间便给这位员外郎家的千金写好了身世经历,绘声绘色地朝众人描述起来。
任娇娇看着她们蜂拥而上,自发地给周思蕾编造故事经历的热闹,不言不语地低头笑了一下,就在低头的一瞬间,两滴莹亮的泪从眼眶里掉出来,砸在衣襟上,晕开了一块深色的印迹,不过片刻之间,寒风吹过,印迹消失不见,像是从来不曾有过一样。
昆夏默默在旁边听完了首尾,伸手握住任娇娇的手,像是安慰。任娇娇抬头的时候,脸上还是如常的笑意,回握了一把昆夏,和她摇头笑笑,表示自己没事。
一一
之后这粥棚便在这里扎下了,日日都有人来布粥,任娇娇隔三差五都会去看看,或是带些糖果蜜饯,或是搜罗一些厚实的布衣带去。
难民之间都在交口称赞这个姓周的姑娘仁善大方。
这日任娇娇正坐在一旁,捧着手炉和难民说话,昆夏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眼前驶过一辆华丽的马车,车上的人掀帘往外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眉眼弯弯的昆夏,之后又看到了嘴巴一张一合的任娇娇。
马车上的男子放下车帘,轮廓分明的五官一眼看上去便不是大夏人士。
马车上另一位女子看到这男子的表情,开口询问:“怎么了?”
男子摇头,朝着外面开口:“去问问外面施粥的是谁?”
女子朝车外看了一眼,秀眉蹙起:“不就是施粥吗?有什么好问的?”
言语间手下已经回来了:“回殿下,听领粥的百姓说是一个姓周的千金,日日都来。”
男子点头:“知道了。”
马车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车上的女子还在开口:“别忘了咱们这次来夏国是做什么的。皇兄你可别老毛病又犯了。”
“不过就是问一句罢了,轻重缓急我难道会分不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