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和亲
夏北辰晚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任娇娇缩在躺椅上，抱膝看着窗外的飞雪发呆。眼睛红红的，像只受惊后的兔子，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丝毫没有察觉夏北辰进门。
夏北辰给昆夏使了个眼色，她自觉抱着小灰灰出去了，屋内只剩下任娇娇和夏北辰两人。
他轻步过去，坐在任娇娇身旁，温声开口：“怎么了？听说你今日去赴宴了。”
任娇娇这才发觉夏北辰坐在自己身边，下一瞬，几乎是本能一般，侧身便抱住了夏北辰。口齿不清地呜咽了两声殿下。
夏北辰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见她心情不好，便长臂舒展，将任娇娇稳稳圈在怀里。
任娇娇窝在夏北辰肩颈之间，熟悉的气味钻进鼻腔，清冽干净，心中才踏实了几分。
夏北辰伸手替她拍拍后背道：“今日受委屈了吗？”
任娇娇不语，待自己抱够了，才从他怀里起来，一瞬间抽离的时候，反倒让夏北辰生出一些骤然的空虚。
任娇娇看着夏北辰的脸，还是熟悉的样子，眼若星辰、面如冠玉，翩翩君子，高贵端方。看向任娇娇的时候，总是带着和煦的笑意，像是春风化雨、万物复苏。
“今日赴宴之后，我和昆夏去了城外。”
“城外？”
“我们一路出去的时候，城内还是和往常一样，行人穿梭，来来往往。可是一出城，便只见哀鸿遍野、饥寒交迫，甚至.....甚至一路尸骸。”
任娇娇的脑海浮现出白日里的画面。
彼时她正为了思蕾的事难过，想好好给她寻个安葬之地，谁知出了城。众人看到一架华丽的马车经过，一茬一茬的难民扑上来求施舍。
这里的达官贵人是什么德行，任娇娇再清楚不过了，明知扑上来惊扰贵人就是找死，却还是赌上性命做出这样的行为，便知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昆夏只是吩咐车夫走快一些，想要甩开这些人。
任娇娇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会这样？”
昆夏习以为常地开口：“入了冬了，冬天总要死一些人。”
“什么？冬天都要死人？”
任娇娇反问的语气对昆夏来说，像是比冬天死人更稀罕一样，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和她解释：“冬日里，穿不起厚衣裳的，用不起炭火的，没有东西吃的。要么冻死，要么饿死。”
想到这里，任娇娇收回思绪，看向眼前的夏北辰。
夏北辰见她回神，问了一句：“今日好端端的，怎么出城了？”
“若不出城，我可能一生也见不到这些场景。从前听说饥寒交迫四个字的时候，只觉得一句形容罢了。而当这四个字在我面前真正发生的时候，我才明白其中的份量。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胡府的赏雪宴上，精致点心一茬一茬地换，冷了便直接扔掉，可是外面的百姓却为了一口吃的要赌上性命。真正的好世道不是这样的。”
任娇娇每句话说的都很有力量，直直地看着夏北辰，眼里的悲悯胜过他在朝堂上见过的任何一个满口道德江山的大臣。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任娇娇，像是最慈悲的神女在怜悯众生，他看的有些发愣，只觉得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耳侧振聋发聩地响。
夏北辰看着任娇娇的神情，不自觉重复了一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稍纵即逝的失神之后，夏北辰看着任娇娇的眼睛，反问了一句：“真正的好世道，该是什么样的？”
这话一出，任娇娇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垂眸想了片刻，道：“不说海晏河清、万国来朝。起码百姓能吃饱穿暖，不必受饥寒所迫，冬日里不会出现累累白骨。”
闻言，夏北辰脸上的凝重消散一些：“古往今来，多少朝代，多少帝王。真要翻开史书看看，若要所有百姓吃饱穿暖，这可比万国来朝难多了，史书之间比较的，从来不是百姓的饥寒，而是国力的强盛和王朝的繁荣。”
这番话说完，任娇娇自顾自喃喃了一句：“是吗？原来这么难。”
“今日吓到你了，若是心里难受，孤回头吩咐人，去城外开些粥棚，一切细则你说了算可好？”
任娇娇点头：“好！那我把我攒的钱都拿出来。”
说完，任娇娇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我今日在胡家，见到那个姓孙的使者了。”
夏北辰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你见到他了？他可和你说了什么？”
任娇娇捕捉到夏北辰情绪的变化，摇头道：“不曾，只是都在席上，打了个照面而已。”
夏北辰脸上的阴霾毫无消散，口气里带了些无奈：“孤最近都没有好好陪陪你，也是在忙虞国来使的事。”
“殿下劳心劳力，自然都是为了大夏。我能分清轻重缓急的。”
任娇娇话说的十分体贴周到，夏北辰听的熨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脸上的郁色却不见消散，甚至显上一些迟疑。
“娇娇，其实.......”
“什么？”
“没什么，只是个猜测。罢了。”
任娇娇察觉到夏北辰的欲言又止，转身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开口：“殿下近来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虽说我只是内宅女流，不懂朝堂上的门道，不能在大事上襄助殿下，可也想能够替殿下分担一些忧愁，若是殿下说出来能好些的话，我定洗耳恭听。”
夏北辰看着任娇娇关心的模样，嘴里有些涩，最终还是开口：“确实是有些难处，不过不止涉及朝廷，还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
“嗯，只是猜测。近来和孙猷多番试探，对方虽然口风很严，不过孤隐隐察觉到，虞国此番来使的目的。”
“什么目的？”
“大概是.....和亲。”
“和亲？”
任娇娇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和亲，和谁和亲？夏国王室只有只有一个夏北辰和夏忆安。夏忆安才十一岁，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