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秦小欣在医院迷迷瞪瞪地躺了三天,第四天晚饭后陈开远带着她到外面的花园里散了一圈步,往回走的时候,一直闷声不语的秦小欣突然开口说话:“她的花好漂亮。”
陈开远蓦地停下脚步,回头看秦小欣,这才发现她的目光直直地盯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一个捧花的女孩身上。
女孩怀中抱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可能是被恋人刚刚求过婚,女孩脸上的笑容很甜蜜。秦小欣的两只眼睛就直直在盯着那个女孩的身影,跟着她越走越远。陈开远心头突然有些异动,心似乎是被一只温柔的小手轻轻地拨弄着,瞬间产生一丝颤动。
他笑笑地伸手在秦小欣头上摸了一下,轻声地叮嘱她:“在这儿等我,别乱跑。”这是公安部的直属医院,从门卫到科室的医生护士,都是穿警服配警衔的,秦小欣在这里住了三天,即便白天他不在,秦小欣的安全问题他也不用担心。更何况一到六点以后,医院对进出的人员实行实名制检查。陈开远让秦小欣坐在花园里等他,这一刻他并没有考虑到她的安全问题。
花店就在医院对面,陈开远迈开两条长腿快步地跑出去买花,三十分钟后,当他举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回到原地时,秦小欣却不见了。
陈开远脑子里嗡的一声,第一时间就觉得她出事了。他喊着“欣欣,秦小欣”的名字找遍了整个花园,甚至连医院里的一些隐蔽的小角落也没放过,却还是没找到秦小欣的身影。
陈开远向来遇事不惊的镇定,此刻再也绷不住了慌了。
坐在空空的病房里,陈开远给部长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事情的经过。这个经过并不长,没用多少语言就简单地汇报完了。可是放下举着电话的手,陈开远却发现自己的衣服都湿了,双腿软得没有支撑点似的,坐在那儿浑身散架般的动不了,大脑里来来回回地响着一个声音:“出事了,她出事了。”
直到前来支援的队友进门将他一把架起来,陈开远涣散的目光嗡嗡直响的大脑才恢复了平静。病房里空空的,依旧保持着晚饭后一派杂乱的现状。陈开远把花束放在床头,四下里瞅了一眼,却蓦地发现衣柜的门微微的敞开了一条缝。他一步奔过去拉开衣柜,结果看到衣柜里也是空的。
衣柜里是秦小欣入院时随身穿过的衣服,衣服口袋里有她的手机、身份证和叶景桐留给她的银行卡,而此时这些东西全都不在了,只有她随身穿的那身病号服胡乱地扔在柜子里。
手机打不通。以队友跑去监控室调取了六点钟以后他们出现过的那些地段的监控。结果秦小欣并没有在花园里等着陈开远买花回来,在他转身飞跑出去之后,她就回到了病房,然后再也没出来过。而从他们离开病房到秦小欣再回去的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人进出过她的病房。
病房里没有博斗过的迹象,而这层位于十二层高的病房窗户也完好无损。正在陈开远一脸茫然的时候,一个队友突然在卫生间喊了一声“有情况”,几个人一起围过去,这才发现卫生间的墙上,离窗户有一米多距离的墙体预留件上拴着一条白色的布绳,一直垂到了地面。而这条白色的布绳,拉起来细看,竟然是用医院病床上的床单拧成的!
这种种迹象表明,秦小欣的消失不是因为外力!而是她自己逃走的!
很显然,这是一个有计划的逃跑。也就是说秦小欣从中毒醒来后就一直在策划这件事情。每天早晨,乘着陈开远去买早餐的时候,偷溜出去偷取被护工们收集在外面水房里准备送去清洗的旧床单,然后乘陈开远离开病房外出的机会撕开这些床单拧成绳。这个工作并不复杂,但陈开远却一点都没察觉。
但让陈开远想不明白的是,她不是失忆了记不起从前了吗,为什么要跑?她想做什么,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说明理由然后再离开,而要用这种方式逃走?
陈开远没想明白这些,但是他想明白了一点:从始至终,秦小欣就没信任过他,甚至还象防贼一样的防范着他。而她在他面前表现出的热情,也只不过是在为她的怀疑和不信任筑起的一个掩体。
陈开远一声轻叹。
裕丰的案件牵动着国内外黑白两道诸多人的神经,这个时候,不管她被哪一方势力所掌握,对她的人身安全都是极为不利的。
部里决定,鉴于这个案件的特殊性,暂时不对外公开秦小欣失踪的消息,但是暗地里还是派出大批警力展开排查,从车站到机场,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角落的开始了搜捕工作。作为国际经侦指定的嫌犯,秦小欣此时的逃跑异常敏感地触动了警方的敏锐的吠觉。
尽管浦城警方布下了天罗地网,但他们还是低估了秦小欣的实力。但有一点他们估计对了,那就是她的逃跑是有计划的实施的。这个计划,事实上从一个月前车祸后刚刚醒来就开始了。
秦小欣从医院卫生间的窗户里爬出来,抓着自制的逃生索跳到十楼之后,攀着墙体露出的预埋件推开了十楼过道的窗户爬了进去,然后将绳子扔出去垂到了地面。十楼是妇科,挨着过道的这面是病检室,这个时候医生刚刚下班。秦小欣脚跟脚地回来,用事先准备好的手术刀打开了门锁,躲在病检室的大型机器后面贴着窗户往外面看。
陈开远带领着一帮人逐楼的搜,整整一晚上,医院上上下下二十几层匆匆的脚步声没有止息过,大门口对进出的人员车辆排查更是严格。
秦小欣猫在病检室里,直到第二天早晨八点半才偷偷溜出来,混在最后一批下夜班的护士们中间离开了医院。
医院外面眼科门诊前的停车场内,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霸气地停在那儿,黑色的车身上已落了一层灰,那是早晨清扫街道时扬起的灰尘造成的。
这辆车在这个地方整整停了一夜。秦小欣刚刚走近,车上便跳下来一个穿一身月白色休闲茄克的男子。他没有说话,以极其娴熟的动作敏捷地拉开后面的车门,秦小欣一脚踏上去,他已迅速地跳上车开出了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