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果生
絮果生
宛丘城外,御寇的陵寝前,华黍挺然站立在那里。
不远处,一众队伍朝着他的方向过来,旗帜飘扬,上面的陈字尤其显眼。
大队伍在华黍不远处停了下来,陈公自步撵上下来,步行走到了华黍身后。
“我就知道,御寇的忌日你肯定会来的。”
华黍仍不转身,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为何要杀他。”
“他是我的亲子,我怎么会杀他,他只是忧虑过重,顶不住朝事罢了。”
说的何其简单,华黍嘴角抽搐着,猛地转身。
“妫杵臼,我还不了解你吗!”华黍怒视着他,眼中充斥着恨意,“你当年瞒着御寇,将鬻婕送到楚国就算了,你还让鬻婕在楚国行了诸多不齿之事,这跟要御寇的命有何区别!?你早就想废了他,立你那什么宠姬的儿子当太子,御寇纵然想护着夭夭,你又何须这么狠毒的了结了他!”
陈公的面色灰暗了许多,“城内的那些流言,你竟然也信了。”
他径自走到御寇的墓碑前,点燃了三根香,插至香炉中。
“妫杵臼,我看你真的是疯了。”昔日的好友,已经对陈公失望至极。
“我没疯,疯的是你们。”陈公用衣袖擦拭掉了案牍上的灰尘,站立着看着御寇的墓碑。
上面写着,亡子妫姓御寇之墓。
“你们一个个的为情所困,兄妹之情,师徒之情……”陈公讽刺的笑着,“但那些终不过是过眼云烟,真正能留住的,不就是这脚下的土地和史册吗?”
“你甚至都不让他进太陵,你有那么恨他吗?!”华黍几乎咬着牙问。
陈公仍是面无表情,出口的话却有一些遗憾。
“企图通敌,还留他全尸,有这么一片居身之地,就已经是幸事了。”
华黍忽然痴痴的笑出声,转身大步离开。
“我要去楚国了,你此来是要送我的吗?”看到华黍准备这么离开,陈公赶紧问道,似乎在等着答案。
华黍停下脚步,未转身。
“我本来,是想告诉你,不要轻易去楚国,但是现在看来,没有劝的必要了,你妫杵臼,为了谋权不惜杀害亲子,还有何事是你做不出来的,日后我华黍,跟你也再无友人情谊。”
话说的一点情面都没留下,华黍愤然离开。
转眼,三月至。
陈公的大部队已经入了楚境,今日便可到达郢都,夭夭几乎彻夜未睡,她早早的起身,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看了许久许久。
直到本素推着姬淳推开门,夭夭才恍然醒了过来。
“今日你就能见到陈公了,已经有五年未曾见过了。”姬淳轻声说着,将药碗端来放在了夭夭面前,看着夭夭一饮而尽。
他看不懂夭夭此时的神色。
“才五年而已啊。”夭夭冷冷开口,手指略过桌面上整齐排列着的首饰,挑了几个最为明艳亮丽的插在了发髻上。
这时熊赀进来了,他身着一身朝服,显然是刚下了朝,看到夭夭打扮的如此惊艳,他有些挪不开自己的目光。
夭夭起身行礼,却被熊赀扶住了。
“不必了不必了,”熊赀眼睛定定的看着夭夭,“今日的王后,当真是美得让人不舍再看旁物了,陈公见到这样的你,一定十分欣慰。”
夭夭娇媚一笑,“谢君上夸赞。”
在她的心中,对面前的男子和即将到来的陈公,也不过是嗤笑而已。
大部队到郢都时已是下午,子元和夭夭已经等了许久,陈公到城门下时下了步撵带着几个随侍入城,子元和夭夭见陈公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时隔数年的再次相见,陈公已经老了许多,早已生了华发,他看到了一袭王后妆容的夭夭,匆忙的跟子元问候了一声,迫切的走到夭夭面前。
“夭夭啊,”陈公激动地两眼放光,连嘴角都有些颤抖,苍老之容尽显,“你还好吧……”
一时间,夭夭竟真的有些感动,但是转而一想到御寇的那封血书,她的心又再度坠入谷底。
“儿臣一切都好。”夭夭任由陈公激动的握住自己的手,柔声说着。
陈公的眼泪在眼角转啊转,他拍了拍夭夭的手,深深的叹息。
“你和御寇是我最在意的两个孩子啊,但御寇不听教化,几次违逆,终遭殒命,现在看到你好好的在我面前,叔父的心中真是安了好多啊。”
几次违逆,终遭殒命,说的好像是御寇自己找死一样。
夭夭的笑容有些勉强,但她还努力维持着,子元吩咐了一旁的宫人。
“舟车劳顿,您一定也累了,来人,带陈公去准备好的殿室休息吧。”
陈公显然还有话要说,但还是被子元打断了。
“本王自然清楚您此次来所为何事,只是您这远道而来,需要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咱们也好聊聊这两国之事,您说对吧?”
陈公笑,他知道此来定不会那么容易就要到城池,也是在困乏不堪,他颔首头。
“那就随楚王安排吧。”
“我看楚王你是根本不想把那二十座城池给我吧。”陈公悠悠的喝了口茶,眼神犀利的看着坐在正殿上的子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