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唐仪明逃了,这要他怎么选择?
居然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住她,他都做好了面对未来一切的准备,却没想到事与愿违,他们好像注定分离。
唯一欣慰之处,是他留不住她,秦晟干也极有可能留不下她。
唐仪明站在寺庙门口,喘着气回望着背后的香炉,香炉上立着高低不一的被烧过的香,一如他此刻的心情,一上一下难以平静,挣扎则如同腾升的烟,除非香燃尽,否则无法停止。
“主人?”
唐仪明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管他:“下山罢。”
其实从他跑出大殿的那一刻,他已经下意识做出了选择,他还是希望能把握住这个机会,让夏礼知可以得偿所愿,只是他还没有想好自己该如何应对可能发生的事,待他做好了心里准备,他会来告知大师。
可他才带着人下到山脚,上到马车里,踌躇间望向外面的寺庙,看见的是寺里似乎有一处地方正不断升起浓烟,唐仪明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带着人立刻又折返上山,一路跑到了大师的禅房外,那里已是一片火海,小沙弥们一边大声嚷着师叔还在里面,一边一桶接一桶地往火里泼水。
唐仪明有些茫然,呆呆地看着火场,耳边的闹嚷声、火烧木头的声音全部褪去,刚刚他没有问夏礼知的位置,现在好像已经有了确切的结果。
夏礼知不知道该骂她没心没肺,还是该说她适应能力真强。
靠在墙壁上的夏礼知听到这话,睁开眼睛扫了对面的人片刻又阖了眸养神,在初中时她顾及着不能给爸爸妈妈惹事,所以忍了来自“夏礼知”的霸凌,但初中过后的高中时期,偶尔想起这段经历,她都无比怨恨胆小怕事的自己,现在到了这里,因为身份悬殊,她一直在强忍着不甘和委屈,害怕惹急了“夏礼知”,给夏云起和唐仪明带来麻烦。
——
刚刚来到此处之时,看着熊熊烈火他是想派人进去救人,但火光晃得他头晕,到了现在才清醒过来,想必这也尽在大师的预料之中,他心存死志,一众凡人如何能阻止得了。
但夏礼知完全没有想到,未来的教育、思想没有给“夏礼知”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和牵制,反令其一个穿越而来的人如同回归水中的鱼,对生活中的种种不平视而不见,对恃强凌弱习以为常,甚至能接受和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毕竟,这里的律法不比未来,作为皇帝的儿子儿媳,他们有着绝对的权力。
如果他唐仪明的后半生要孑然一身,那么大师葬身火海就是他企图扰乱时空秩序的惩罚,怪不得说这个抉择是他的最后一测,想必他已然知晓了自己命运的归属,只是希望他允诺的回家契机不是一个骗人的幌子,到了最后让夏礼知空欢喜一场。
“夏礼知,我从齐王妃那得来的消息说,当初是你从中作梗毁了王爷的计划,你又是一个学文科的,所以你是知道大襄的这段历史对吧?”
一切皆是定数。
没有从此地问到夏礼知的下落,他得自己慢慢去找,虽然大师刚才说的是她不会有性命之忧——等等,大师还说了,历经此事,可以了却她与信王妃之间的纠葛?
唐仪明如梦初醒,看了一眼越燃越旺的火场,淡然地转身离开。
唐仪明疾步下山回城,立刻将人安排下去,作为天子近臣,又是内侍,他们这些太监还有的一个作用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收集朝中所有大臣的消息防范于未然。
信王妃?夏礼知的下落和“夏礼知”有关?
对了,秦晟干不知晓夏礼知与信王妃“夏礼知”之间有不小的矛盾,他自己也掉以轻心,只派人时刻盯着“夏礼知”的一举一动,却没有查到夏家。
所以,他对东陵夏家自然也很熟悉,但再熟悉也会百密一疏,这些时日他忙得焦头烂额,居然没有细查夏家。
夏礼知再见到“夏礼知”时,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暗屋里待了多久,只知道肚子饿了几回,几回撑不住眼皮睡了过去。
事到如今,唐仪明也不得不做好面对夏礼知随时会消失,回到未来的准备,不过这一切来得还真是猝不及防啊。
“本宫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夏礼知”踢了踢夏礼知的脚,激得铁链晃荡着发出声音。
因为警惕着被发现这条铁锁已经被她从一个环扣处撬开,夏礼知挣开眼睛仰视着“夏礼知”那张艳丽的脸,哑声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夏礼知,只要你将知道的所有关于皇位的事告诉我,我就放了你如何?” 夏礼知冷笑
起来,斩钉截铁道:“不如何,不知道,不清楚。”
“好一个一问三不知,”“夏礼知”高高在上俯视着她,轻蔑的神色显而易见,“你就不想见你那个太监丈夫,不想出去晒晒太阳?你没有闻到吗?现在的你臭得刺鼻。”
这踏马的都是拜谁所赐!夏礼知怒目瞪着“夏礼知”,如果不是有三个黑衣人亮着刀护着“夏礼知”,现在她手里的那节铁索绝对会勒上其的脖颈,让“夏礼知”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穿越来的那一天,她反抗过,那种感觉实在叫人舒畅,如今人又重新骑到了她头上拉/屎,再要忍可就太窝囊了。
但现在时机不对,她不可以贸然行事,不然就真的见不到云起和唐仪明还有明天的太阳了,此外,若真死在这里,恐怕连尸体都无人来收。
“不想,”夏礼知心想,我受罪,你也别想好过,“太阳晒人易黑,至于唐仪明,我与他是夫妻,对彼此无比熟悉,正应了那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哦还有,臭便臭罢,正好可以隔绝你这个烂人。”
“夏礼知”怒不可遏:“夏礼知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不说,你就永远别想出去。”
夏礼知以不变应万变:“出不去便不出去,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了。”
“呵,夏礼知你就是一个废物,知道了大襄未来的事你就可以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获得数不清的金银珠宝,不止这些,这个世界的许多东西,只要你想就可应有尽有,”“夏礼知”嘲笑道,“没想到你这么蠢,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
“人各有志,我不想要沾着人血的权力,也不想要民脂民膏,”夏礼知不动如山地回应,“确实,比起那些在异世大放光彩的同类,我是窝囊、懦弱,但你有什么资格对着我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夏礼知斜倪着她:“怎么,王妃还想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想着推翻现在的皇帝,自己登基当女帝吗?”她顿了一顿,揶揄道,“我觉得不像,你就没那本事,所以是为信王来的?”
听她提及秦晟干,“夏礼知”瞬间被气得火冒三丈,一把抢过黑衣人手里的刀,刀尖指向夏礼知道:“他对你念念不忘,不正是因为上辈子你帮了他许多事吗,只要这一回是我帮了他,他就能明白我才是最为关键之人,我才是真正的夏礼知。”
好莫名其妙的话,夏礼知直接懒得搭理,她们从前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现在更甚。
“只要我帮他当上皇帝,我就是皇后,所以夏礼知,你只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不但可以放了你,还能让你摆脱那个太监,在这个世界里活得更有尊严——”
“够了!”夏礼知简直听不下去,“夏礼知我真是不知道,你以前读的书都进了狗肚子里去了吗?不指望你与万千受皇权所迫的老百姓共情,至少不要干预历史,小心万劫不复。”
“你说还是不说?”“夏礼知”狠声道。
夏礼知现在完全没有了耐心,重新阖了眼道:“不知道,不清楚,说不出。”
“夏礼知”见说不动她,扔了刀吩咐道:“既然不说,那就永远别想出来,日后就任她在这里自生自灭,谁要开了门让她跑了,或者给她吃的,我就取谁的狗命。”
皇帝已经撑不了多久,朝中马上就会有一场权力的更迭,“夏礼知”只是想要获得一个筹码,让秦晟干对她另眼相看,既然夏礼知不说,那就永远别想有开口的机会。
对啊,“夏礼知”回头看了夏礼知一眼,心想,她死了不就正是一劳永逸了吗?届时秦晟干不就只能是自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