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有了唐仪明的支持,帮助乞丐的难度几乎降低了一半,夏礼知半分都没敢耽搁,打算率先去见见之前找上门的被安置在客栈的母子俩。
一路上她坐在马车里哈欠不断,看得琪儿实在憋不住问道:“璃姐姐你昨晚没睡好?要不待会到了客栈歇息一会,反正不急于一时。”
府里所有人都知道昨晚他们夫妻俩终于住进了同一个屋子,现在每个人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让夏礼知每捕捉到一点别人的目光和注视都觉得尴尬,更何况琪儿这人脸上憋笑的表情已经藏不住了
。
她和唐仪明之间的氛围渐渐充斥着暧/昧和些许的别扭,连同榻而眠都让彼此紧张和焦灼,不知道唐仪明具体是怎么样的感受,反正夏礼知是觉得忐忑,这种忐忑并非是因为怕唐仪明会对她做什么,而是他们之间是夫妻关系。
不过再觉得尴尬和忐忑,到了半夜她还是没忍住睡着了,只是全程揪着被子背对着唐仪明,感受着背后另一个人传来的体温,陷入深深的梦境。
天明醒来时,唐仪明已经进了宫,她没能见到他,也正好免了今天早上的别扭,给了她逃避的机会,不过夏礼知不想在他人面前表现得自己过于在意这回事,连忙道:“不用了,我并不觉得我们去给周夫人提供帮助,她会理所当然地接受,得好好想一下,别让她们觉得我们是在可怜她们。”
琪儿不解:“只是歇息一会,应该不至于引人心身芥蒂,还有就算有心帮忙,也该先紧着自己,还有我倒觉得自己予些吃的用的给他们就已经足够了,哪里要这么麻烦。”
夏礼知不置可否,笑了笑便开始闭目养神,她是想诚心帮忙没错,可她不想做广发善心、不求回报的圣母。
现在所做的其实也有为日后做打算的目的,要知道他们都有着巨大的潜力,足以成为她的助力,还有如果云起不能跟她一起回家,这些人如果将她今日种下的因,回报给云起和唐仪明,夏礼知在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那么今日所做的种种在助人为乐的背后便有了更为实际的意义。
这里好多人唯一的路就是虚无缥缈的三个字——看命数,夏礼知虽然也存有这样的心态,但还是不想认命:“周夫人,我可以帮你,无需你为奴为婢,带着孩子艰难求存,甚至,我能让你的孩子入塾求学,让他能有入仕的机会。”
周夫人羞愧地避开夏礼知的视线道:“我虽没本事,胜手脚齐全,为奴为婢总归能将孩子拉扯大的。”
夏礼知适时抛出自己的要求:“当然我也有条件,不过你不用担心,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有条件反倒让周夫人更相信了些:“那您说需要我做什么?”
夏礼知也不着急,柔声问道:“那夫人可想好了去处?”
“谢谢夫人这些时日的照顾,”周夫人双手箍着孩子,“叨扰良久,民妇这便带孩子离开了。”
“可你们没有去处,眼下又要入冬,”夏礼知循循善诱道,“带着着孩子随便找一处弃屋破庙呆着,就算你能忍受,孩子如何能熬得过呢?”
孩子是母亲唯一的软肋,周夫人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夏礼知,一脸的难以置信,意思在说世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周夫人摇了摇头:“先前是忙着赶路,身上带的钱几乎全丢了,所以才拦了夫人你的车架,之后又承蒙您心善破费良多,我们若赖着不走,实在不识礼数了些。”
“那我能如何呢?”周夫人说着便落下泪来,夏礼知连忙将手帕递给她,她接过手帕继续道,“他爹不在了,我只要他能好好活着便足够了,至于日后就看他的命数罢。”
客栈距离巷子还是有些远,夏礼知还真在马车上小憩了一会,脑袋里的沉重感到她真正坐在了那母子二人前才开始消失,脑子终于变得清醒。
夏礼知无奈地摇了摇头:“为奴为婢确实能解现下之忧,但日后呢,你若为奴,孩子也虽随之为奴,待十几年后他长大了,有能力和抱负,却因为奴仆的身份不能参加科举、武举,指不定会怪你的。”
所以既然别有目的,至少也得拿出些诚心来,高高在上的施舍只会引起反噬,另外作为一个在这里施展不开手脚的女人,她最有把握做好的事好像只有这一件,其他的变数太大,即使她知道未来的走向,也未必能在真正的危机来临之际保护好想保护的人。
夏礼知侧目看向窗外道:“街上乞讨之人众多,有长有幼,我想把他们召集起来,建一处济贫居,让他们不必再流离失所,受尽驱赶和白眼。”
话毕,对面的周夫人俨然目瞪口呆,张着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她看夏礼知的眼神都不对了,半晌才磕磕绊绊道:“为……为什么?” “你有所不知,”夏礼知垂眸轻笑一声道,“犬子与你家这孩子一般大,之所以如此作为也是要为他积福泽、攒福报,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所愿所求皆实现。”
只有母亲能与母亲共情,周夫人相信了:“那我能做些什么呢?”
“我要你换一身衣服扮作乞丐,”夏礼知看了看她洗干净了的粗布衣裳,直视她的眼睛道,“待我这边准备好时,你及时响应我,让他们愿意相信我,跟着我一起建起这座济贫居。”
周夫人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但是我还得仔细想想。”
“那是自然,”夏礼知不想将人逼太紧,起身行礼道,“此事对你和你家小公子都有益处,但你也可再想想,谨慎些总没错,若想好了依旧是巷子里找我,还有你们母子这几日也可此处安心住着。”
夏礼知起身和琪儿离开,一直到下了楼出了客栈,周夫人都一直在窗口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大街的旁,乞讨的人伸出手还没讨到点吃的又被粗暴地驱赶开来。
说是为了夏云起,琪儿也都能理解了,和夏礼知并肩站在客栈的楼前,将乞儿们被店家拿着长棍驱逐的境况纳入眼底,心里无比酸涩的对夏礼知道:“璃姐姐,我也想帮帮他们了。”
夏礼知笑起来刚要回应,面前突然出现两个劲装打扮的侍卫拦在她们面前,其中一人抱拳道:“唐夫人,我家夫人有请?”
将琪儿挡在身后,夏礼知警惕地看着两人,面上不动声色,双腿却不自觉地颤唞,她硬着头皮厉声道:“我不知你所说的夫人是哪位?”
“林家。”
前日让琪儿送的拜帖,今日终于有了回应,夏礼知心里有了底,渐渐平静下来:“既是许姐姐派人来的,如何能不去呢,”她笑得人畜无害,看起来只有被搭理了的喜悦,“那就请两位大哥带路了。”
说是带路其实也没走多远,两人带着她们穿过长街径直到了对面的茶楼,上到茶楼的第三层在一处雅间停下,伸手挡住琪儿只让夏礼知一人进去。
“璃姐姐,”琪儿推挤着拦在身前交叉的刀,焦急地看着夏礼知,夏礼知侧目扫过带刀两人,给了琪儿安抚的眼神,丝毫不避讳,“别急,没人敢拿我怎么样的,你若实在放心不下,可让人回去给老爷知会一声。”
说完,她没有片刻犹豫转身推门而入,从里面将门阖上。
雅间面朝大街,只要出了隔门站在栏边正巧可以看到对面客栈的情况,夏礼知默不作声地站在端坐在案前的人背后,细致观察过四周,最后走到右边放着的黑底牡丹图面屏风前,欣赏着画得最大最鲜艳的那一朵对端坐的人道:“许姐姐,你可真会挑地方,这酒楼我听说过就是没来过呢,此番真是托你的福了。”
“是,是吗?”假许是莺放下茶杯,勉强地扯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转身看着她道,“茶快要凉了,快过来坐。”
夏礼知回头扫了一眼屏风,走到案边坐下,直视着“许是莺”不自觉闪躲的眼神道:“时隔五六年,有又能喝到姐姐你亲手泡的茶我实在是太高兴了,还以为那时一别,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许是莺”心想五六年前她哪里见过这位唐夫人,心惊肉跳地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你我姐妹情深,哪里会没机会再见,只是都过去了这么久,
你我皆嫁作人妇,各自都有所变化了。”
她想说的应该是大家都变了,她不像真正的许是莺也是正常的事,夏礼知笑了笑道:“是啊,大家都变了,上次一同去赴宴,姐姐对我态度冷淡,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或是你根本就不是我的许姐姐呢。”
“许是莺”自觉手心沁出了汗,整个人如芒刺在背,坐得更加端正了:“妹妹勿恼,非是我有心不认,实在是气你不过,”她故作恼怒地乜了夏礼知一眼道,“居然挑着挑着嫁给了一个太监,真是叫人不知说你什么才好。”
将原因归咎于她嫁给了一个太监,嗯不错,果然是有备而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