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谈判
孔雀历123年秋天的一个黎明,大神庙敲响了丧钟,秋风带走了枯黄的落叶,街上干净的叫人心凉,死神的马车带走了摄政陛下,帝都的早晨残霞如血恍若黄昏。
名为国葬,出殡仪式却因内忧外患的侵扰草草完事,少了郑重,多了仓惶,甚至闹出乱子来。
按照规矩,摄政陛下在大神庙火化后,应该由太子和公主分别手捧骨灰盒和灵牌送上命运塔历代先皇的祠堂中。
然而不知怎的,公主春江无心一到命运塔就犯了病,直勾勾的望着高塔,脸色惨白如纸,即便是不了解内情的倾城,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心中的恐惧与憎恨。
无心手捧灵牌僵立良久,当司仪催促她快上塔时,竟失手打翻了灵牌。她慌忙去拣,连拣三次也没有拣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倾城见事不妙,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陛下归天,乃是命中注定的事,公主殿下请节哀顺变。”替她捡起灵牌,对司仪说:“我是陛下的养子,可以代替公主上塔。”
内大臣贝隆派众而出,正色的说:“君上不是先帝亲骨肉,进不得先皇祠。”
治丧大事不同儿戏,倾城只好把灵牌交给了无错,让他一个人抱着沉重的骨灰坛和灵牌,一步一叩首的上了塔。等到完成仪式,膝盖已经磨得血肉模糊,只好抱着栏杆慢慢爬下来,倾城心疼难当,想去扶他,却被贝隆拦住:“仪式尚未结束,君上不可僭越!”
“僭越?”倾城压不住心头怒火,猛地推开贝隆,冷笑道:“贝隆大人,请问僭越与叛国相比,孰轻孰重!”
他得话像一支利箭戳进贝隆心窝里,这肥胖的老人面无血色,捂着心口踉跄后退。倾城直直朝贝隆走去,贝隆后退,他步步进逼,贝隆背心撞在香案上,香炉倒了,油汗津津的胖脸沾满了香灰。
“罪过啊!”贝隆哭丧着脸跪在灵案前,手忙脚乱的摆正香炉。
在他背后,倾城冷冷的道:“我听说你儿子想把帝都变成坟墓,难道他想让你这个当爹的也陪葬?”
贝隆抱着香炉僵在那里,脸颊剧烈抽动起来:“那就让我这老不死的替他偿命罢!”贝隆高高举起铜香炉,突然放手,香炉砸在额头上,贝隆歪着身子倒在地上。
血冲开灰泥,小蛇似的流下来,他发现自己还没死,挣扎着爬起来第二次举起香炉。
“住手!”倾城一把抢过香炉,他想说点什么,可一看到贝隆浮肿的眼睑下滚出大滴溷浊的泪珠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艾尔和明典半扶半劝的带走了号啕大哭的贝隆。倾城回想当年贝隆对自己的关心照顾,对刚才的冲动感到十分后悔。
他心神不定的站在那里,莫名其妙的羞恼起来,尽管群臣都在数说贝隆的失态,可他却怀疑这些人心里其实都在笑话他。他得消除自己孤立的境遇,于是拉着无心说:“没有比看到胖子痛哭更揪心的事儿了,他平时总是笑,谁想到他也会哭,你说是不是?”
无心低着头不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你们真可怕。”
国丧结束后,摆在倾城面前的是又一道难题。
内忧外患交迫,能否力挽狂澜,倾城心里没底,他需要支持者和幕僚团,可他的降魔军已经烟消云散,他的好兄弟好姐妹已经反目成仇、天各一方。萧红泪与艾尔?波科拉的失败让他心寒,倾城遍数满朝文武,最后选中了雷因。
“当务之急是把所有权利集中在你一人手中。”这是雷因的建议。
说这话的时候,倾城和雷因正在黄昏下的街头散步。
杜鹃夫人三十岁生日就快到了,雷因特意去紫气东来斋,买了一副玉镯送给她。
倾城触景生情,想到抛下深谷的“千里因缘镯”、舍命封印“世界末日炮”的破戒那伽,心中一痛,叹道:“很美的镯子,雷兄真是有心人。”
雷因饱含深意的笑道:“这是我们第二次来了,君上可还记得,那年我们就是在这里定下交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