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绝望时刻
夜晚的风撩动着我的发丝,脚下冰冷的混凝土似乎在不断提醒我,这里理应是结束一切的地方。
此时此刻,我站在精神病院的天台上。
东湾市的夜景在远处绽放,闪烁的灯火像一片虚幻的海洋,遥远却又无法触及。34年的生命在这一刻如走马灯般闪过,最后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我的手指轻轻划过天台边缘的水泥墙,身体微微前倾,只要一步,所有的痛苦都会消失。可是脑中响起某个微弱的声音,这个声音挣扎着,不甘地想要抓住什么。
我身后那扇唯一能来到天台的铁门颤动着,门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猛烈的撞击声。锁链早已在门框间发出刺耳的摩擦,仿佛随时可能断裂。我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声,越来越急,越来越重,像是在和时间赛跑。
他们想进来,想抓住我,想阻止我结束这一切。但他们永远无法理解,这一切已经结束了太久,早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可我的脚却仍停留在边缘,悬空的感觉让我有些迷失。
“杨志雄!”声音从门后传来,穿透了厚重的铁门,带着焦急和愤怒。
我本该早就下定决心,结束这一切的痛苦。站在这里,原本应该是最清晰的选择——只需一跃,所有的负担都会烟消云散。
可现在,门外那急促的撞击声,那嘶哑的呼喊,像一把钝刀,慢慢割裂我心底的平静。我不甘心,为什么到了最后一刻,连这最基本的自由都要被剥夺?为什么连死的权利也被如此阻挠?这扇门之外的世界早已抛弃了我,现在却妄想把我拉回去。
但不知为何,脚步却迟迟没有迈出,脑海里充满了混乱的念头。我不甘心,就连死亡也这么难以掌控吗?
曾经,处于人生巅峰的我拥有可以掌控一切的力量,而如今我穿着病号服,被困在精神病院里生不如死。
故事从大约一年前说起,那时我还是个一贫如洗的设计师,自从签下那份合同后,我的脑袋仿佛空了,连一张草稿都画不出来。我因为常常拖稿,在公司只能挣扎着混个底薪。这段时间我常常失眠,白天工作时又无法集中注意力,连我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精神出了问题。
那天,我坐在办公室的角落,眼前是那台老旧的电脑屏幕,闪烁着白光。我盯着那台老旧的电脑屏幕,感觉那些稿件上的线条好像动了起来...那些线条从规则的形状扭曲成一丝又一丝的长条,最后竟然汇集成一个圈旋转起来,我只感到眼前一阵眩晕,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当我再睁开眼时,眼前的场景令我一震。我发现自己身处于大学时常来的图书馆走廊,四周的灯光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照亮的区域与阴影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四周空无一人,墙壁上挂着的老旧海报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模糊不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书香和淡淡的霉味,混合着一丝阴森气息。
我沿着走廊往前走去,头顶的白光时亮时无暗,我四处打量着,最终目光落在了走廊尽头一个模糊的身影上——那是一个佝偻着的身影,正缓慢而机械地在走廊上扫着地。忽然,对方停下了,回过头来看着我,那是一位老太太,她的白发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仿佛时间在她身边流逝得格外缓慢,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老太太的目光与我相遇时,我注意到了她与众不同的蓝色眼睛,一阵奇异的熟悉感袭来,仿佛在无尽的岁月中,我曾在某个瞬间与她交汇。那一刻,我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只能静静地凝视着她。走廊里的空气变得愈发沉重,四周似乎也随之安静下来,连我自己的心跳声都在此刻显得格外明显。
“杨志雄,最近过得怎么样?”老太太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怪的亲切。
我愣了一下,奇怪的是,我并不害怕,反而将心中的防备瞬间卸去,“不怎么样,老人家。我上班拿底薪,稿子总是画不出来,快失业了。”说这话时,心底的苦涩几乎涌了上来。
老太太却露出一抹微笑,那笑容温暖而慈祥,仿佛能穿透我内心的阴霾。“别担心,你有大用处。”她的话如同一束光,温柔地照亮了我内心深处的黑暗,令我感到一丝莫名的安慰。
“杨志雄,你在干什么?”猛然间,我感到一阵拉扯,随即被一种强烈的力量带回现实。我发现自己仍坐在办公室里,身后站着我的主管王志强,他脸上满是怒意在朝我说道。“你盯着显示器多久了?自言自语什么呢?你自己业绩不好不要紧,别在这影响其他想做事的同事们!从今天你开始不用来了,回家把设计稿做完再来!”周围的同事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我真的和那台老旧的显示器聊了半天,此时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王志强也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
反正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熟练地向被打扰的同事们表示歉意,快速收拾好东西往家的赶去。
所谓的家,其实是指我和女友宋悦同居的出租屋。与众多进城打拼的青年一样,我与女友宋悦住在出租屋里。我们的出租屋并不大,甚至可以说简陋到极点。走进客厅,满眼都是狭窄的空间,旧木地板有些发黄,墙壁上隐约可见几道裂纹。光线从那唯一的窗户透进来,照在简易的家具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洁剂味道。
虽然地方小,但宋悦总是把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她喜欢在窗台上放几盆绿植,说是能让这狭窄的空间多一点生气。我常常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那张小小的餐桌,桌子上摆着她的实验资料和一些未处理的文件。我们共用的那张床也不大,但靠墙的一侧总是整洁得像酒店床铺一样——那是宋悦的习惯。她常说,住得简陋没关系,心情要干净。虽然环境简陋,我们倒是一起度过了不少平静的时光。可随着时间推移,我感觉这房间的每一面墙似乎都在逼仄地压迫着我,仿佛这狭小的空间里,藏满了我未完成的梦想与沉重的失败。
我被公司赶回家的事,宋悦也知道了,在公司画不出的设计稿,在家也一样动不起笔来。“你怎么还没开始?”宋悦总是带着几分关切又隐隐夹杂着不耐烦地问我。她是我的女朋友,科研工作让她的生活充实且有条不紊。可我每次听到她这样问,只能勉强挤出笑容:“快了,灵感快来了。”
灵感?我甚至不记得上次灵感迸发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