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地下

新京的秋天在第一次降水之后迅速变冷。上周穿的薄大衣已经不能御寒，银杏树的叶子落得更是厉害。

在漓水湾没有发现一丝线索，除了海边的白房子。回到新京，只能再重头开始。

因为歌手的身份，林雨案件的侦破获得了更多的关注。住宅处的地下室，之前也搜查过，只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直到许渭一个人再次去那里。

“我想起师傅在漓水湾海边房子里发现密室的情形，所以就格外注意房间有没有什么暗格。这个地下室看样子没什么东西，除了音响、架子鼓，一台留声机，一些废弃的纸箱，还有辆倒立着的老式自行车，确实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但是，在这面墙附近，我还是发现了东西”许渭指了指正对门的那面墙，并走了过去，在右边墙角处停了下来。

今天上午，许渭一个人返回到林雨家别墅的地下室，想再找寻点这么，结果也如他所愿。而此时，他正在向下午刚赶到现场的诸葛嘉一讲述着他的发现经过。

“我原本是想试一下这架子鼓还能不能用，但发现鼓槌不见了，就四处找了找，就在这墙角找到了。但是却发现上面有血迹，我以为是林雨的，但化验科的同事检验之后，发现是白露的。地下室里的这些摆设看得出很陈旧，但是地面却有人刻意打扫过，说不出什么原因，就是让我觉得奇怪。我又四处看了看，终于，在距离墙角5厘米处的纸箱旁发现了一段3厘米左右的轮胎印，那个印迹应该是无意间留下的。”

讲到这里，许渭从口袋里取出手机，解屏之后打开相册簿，调取出他在发现轮胎印时拍摄的照片。“担心印记损坏我第一时间拍了照，取证部门的同事也在这里做了取证。”

整个别墅区是新建的，有业主入住也是最近的事情。林雨是第一批搬进来的业主，地下室没来得及打扫，墙角处确实有沙土遗漏，或许是林雨想过将这里简单装修一下，有堆放过水泥沙土一类的东西。

“现在这地下室里白露的血迹引向了另一种可能性：白露被截肢是否发生在这个地下室？”

“这样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确认两起案件的凶手就是渔夫帽？15号下午他先后将林雨和白露在这里杀害并且分尸，只来得及将白露尸体带走处理，却没处理林雨的尸体？”许渭脑海中已经浮现出白露在地下室被害的画面，一个女人声嘶力竭。

诸葛嘉一问“如果林雨的别墅是白露案的现场，凶手处理抛尸，白露出租屋里的残肢怎么解释？”

“凶手故意留在那里？”

“留在那里等人发现？凶手既然把两个现场打扫得那么干净，不应该更想完成一种完美犯罪吗？”

问题到了这里，进入死穴。

“还有，把吉他送到张潮风家的人是谁，如果白露在别墅已经遭遇截肢，那么又多了两种可能，一种是渔夫帽是女人，残害白露和林雨之后，把吉他送到张潮风家里。另一种可能，就是还有一个女人参与了这次犯罪。”诸葛嘉一提出自己的猜测。

“女人……”这是许渭从没想过的，他想起了陈温雅，想起了陈敏，可是，渔夫帽11点出现在别墅监控里，那时陈温雅还没离开医院，陈敏在新京市南站刚下火车。

问题，又陷入新的死穴。

两天后，检验科给出了一份报告，现场许渭发现的轮胎印迹，是一种轮椅上的轮胎印记。

“这款轮椅是一家叫千安的医疗器械公司生产的，今年8月份刚投入市场。目前没有线上出售，所有购买记录也都调了过来，全市只有一家私立医院有售，购买记录非常清晰。”许渭一早就将数据报告拿给了诸葛嘉一。

“你去医院核实一下这些购买者，务必做到没有遗漏”

“好”

京西医院，许渭进到洽谈室，看到副院长和千安医疗器械代理经理也在场。因为时间较为紧迫，三人省去寒暄直接进入主题。

“轮椅作为医疗器械我们从制造到销售都还是比较谨慎的，这款轮椅是今年8月份刚上市，目前销量仅90台，因为有售后服务，所以每位购买者都会有客服进行对接。这边的客户资料我都带来了，您可以核查。”千安医疗器械的代理经理是一位中年男性，看上去40岁出头，头部位置已经出现了谢顶的迹象，看上去却还是很干练的。

“谢谢”许渭接过不厚的销售记录，浏览了几页纸。那是一份非常详尽的客户信息采集资料，购买者和使用者的姓名、性别、年龄、身份证号、联系方式、家庭住址以及使用者的健康信息都非常清晰。

这样一份报告，对于排查嫌疑人实在是有力的帮助。

“还有一个问题”许渭将那叠客户资料放回桌上，“除了这些从医院购入的消费者，还有没有其他渠道可以获得或是使用到这款轮椅，比如，有些产品会邀请试用员，或者是内部员工是否可以内部购买使用？”

“我明白您说的这种情况，这些产品的使用测试都是我们公司内部进行的，没有试用员。内部员工如果购买，也是有记录的。我特地核实过，目前没有员工购买。”

许渭看着手里的资料，购买者都是老人居多，偶有年轻人也是购买后给家里老人使用，或者是自身出了意外使用。购买者信息粗略浏览一遍后暂时没有找到和这两起案件产生联系的可疑人员。

医疗代表扶了扶眼镜，又补充说，“对了，很巧的是你们截取的这段轮胎印，有我们品牌一半的logo图案，如果没有那一半图案，你们要查找的轮椅生产商可就更多了”

确实，当初许渭就考虑过这种可能，目前发现的三厘米轮胎痕迹上有明显的“qianan”字样，如果这三厘米之外还有其他字母没有被记录，那么就还会有更多其他的可能。

“好的，谢谢”许渭表达了自己的谢意，“有没有哪家轮椅生产商品牌名称的缩写和你们一样，而且logo也相似的？目前确实只有一半的logo.”

副院长接了个电话离开了会议室，医疗代表看向许渭，摆了摆手“我们公司也都做了十几年，商标命名和设计都会避免和同行重复。不过之后的企业会不会存在对我们的有意模仿，或者说有没有假冒伪劣的产品，我们无法确认。就目前你们给到的轮胎印迹来看，这款轮椅是最新产品，仿制的可能性不大，但logo相似的，可能你们确实需要查实一些。”

“我这边会继续跟进，如果您想起来，或者哪天看到有同行使用类似logo的，也请告知。谢谢。”

“一定一定”这位销售代理人表达出了很大意愿上的配合。

等到副院长回来，也只是交流了这款轮椅使用情况，没有进一步发现。

许渭与诸葛嘉一报告了相关信息，他表示准备连夜核实一下这些人的信息。

诸葛嘉一整天都待在警局，寻找真相最可信的途径只有证据。林雨家被新换的地毯上，找到了皮屑，dna显示，不属于白露也不属于林雨。从陈温雅家梳子上采集的长发也进行了比对，并不相符。

被遗弃在顺和郊区树林里的那辆奔驰车，在车上进行毛发、皮屑检测，除了林雨、白露的，在后座位置上，发现了一根卷发。林雨的经纪人eva说，那辆车也是林雨刚买不久的，那根卷发很可能是渔夫帽留下的。但是，那根卷发上检测出的dna与林雨家新换的地毯上检测出的dna又不相符。

这似乎是进一步证实了案发现场第四个人的存在。

晚上坐地铁回家，诸葛嘉一刷到微博上的热搜，原梦巴黎主唱林雨生前最后一张专辑正式发行。而宣传视频的后半部分则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歌迷含泪告别偶像。

“林雨，你的歌曲曾经治愈了我，希望你在天堂依旧可以唱歌”

“无法接受你的离开，希望找到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上帝想要听歌，所以带走了最自由的歌者”

评论区的留言也不外乎两种，要么缅怀逝者，要么呼吁严惩凶手，听说林雨之前也被嘲讽为“现场跑调皇后”，更有人对她的作曲风格指指点点。但如今那些都已经不再重要。整个案子沸沸扬扬，诸葛嘉一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压力。

目前来看，白露的失踪和林雨的被害之间的联系属实，可那消失的第三人却毫无踪迹。更糟糕的是，白露案的线索毫无头绪，目前全市都没有查到任何就医记录，当然，也没有哪里发现过新的残肢，被截肢却没有救治，即便活着，也定是遭受着莫大的伤痛。汪鹏的失踪，依旧停摆在漓水湾13路公交车停经的“阳光疗养院”车站。

凶手将白露和林雨的残肢放回出租屋的目的是什么，永安家园监控里曾出现的陈温雅和陈敏是否与案件还有着没被发掘的联系？

可怜得线索，残缺的真相拼图，让诸葛不知从哪里寻找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