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小尔和谟谟（上）

此时烈日当空，炙热的阳光穿过树梢，将大地烤得发烫。

我正躺在大树底下，小尔坐在我腹部上，挥舞着手里的石头一下一下地砸在我的脑袋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

他的眉毛因手部正用尽全力的关系而微微皱起，除此之外他的五官没有其他异样，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

汗水从他的头发和脸颊滑下，落在了我身上。

今天格外的闷热，热得让人喘不来气。

我的视线从他冰冷的脸上转移到上方，我感到毒辣的光线从树叶的缝隙透过来要把我刺瞎，随即世界暗了下去。

一个小时前，我跟往常一样，趁着外婆午睡便偷跑出来，叫上邻居家的小尔一同上山。

我们经常躲在山上的一棵大树底下乘凉、聊天、摘野果子吃或者捉小昆虫耍。

小尔今年八岁，比我大两岁，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喜欢跟着他，我们说好了他去哪我就跟到哪。

只见他抬起落下的手停了下来，呼吸沉重的盯着我那血淋淋的脑袋看了一小会，确定我彻底不动了方才把手中血迹斑斑的石头放下。

接着他倒了下来，躺在我的尸体旁，仰面大口喘着气。

这时我猜他也觉得树叶间透过来的阳光刺眼，因为他扬起他那沾满血的手挡在了眼睛上方。

他干脆转过头来，盯着我那血淋淋的脸呆呆的看着。

许久，他缓慢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随手又抹了抹身上鲜红的血迹，低头又看了看倒在树下，我那具仰躺着动也不动的身体。

他突然“呵～”地发出一声清脆的笑声。

我有些不解，他到底在笑什么？

于是，我也低头盯着自己的肉体看了一小会，但我只觉得，那只是好丑一滩肉。

天上挂着的毒日，正被厚重的云彩驱赶着，天地之间变得格外潮湿和闷热。

我像往常一样跟在小尔的屁股后面，听着他那缓慢有节奏的呼吸声，我竟惊讶于找不到自己的影子这件事。

他一副悠然散步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走在山间的小道上，微微冒出的汗水开始聚集形成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头发滚落，汗水混杂着血液渲染着他那纯白色的上衣，但他没有理会，仿佛他本就穿着白色画布，正安静的等待着提笔作画的画家。

来到他家门口，他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昏暗的天气显得屋子里格外阴冷寂静。

“轰！”这时天空突然响了个雷，在闪电的辅助下，我看到了客厅里他妈妈正蜷缩在沙发跟前，头靠在乱糟糟的茶几上，她散落头发盖住了她的脸，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

小尔跟没看到她一般，径直地越过客厅上楼走到阳台，抬眼望向天空那厚重的云彩，闪电过后又是一声响彻天际的霹雳，小尔抬手收起在阳台晾晒的衣服。

“这该死的天气，还有该死的工作！”

突然，身后响起他父亲起床谩骂的声音，小尔下意识停住了收衣服的动作，就这么僵在原地，我听到了他心跳加快的声音，“扑通、扑通……”的响着。

身后同时传来，他父亲慢慢靠近的脚步声，我瞬间感到小尔忘记了呼吸，因为我他的呼吸声停止了。

但很快，就在他即将因为缺氧导致窒息时，他父亲已经爬到楼下，只听到厕所门“嗙！”的一声关上。

小尔吓了一跳的同时，猛得张大了他的嘴巴，慌乱而急促的摄入氧气。

不一会，又是一声“嗙！”

站在阳台小尔，探头看到了他父亲外出的身影，他的情绪即刻收住了，继而表情冷了下来，那急促的呼吸声也迅速回归了平稳。

不紧不慢的收好阳台的衣物，他便带着干净的衣服下楼进了厕所。

镜子前小尔一动不动的盯着镜子，里面是他血淋淋脏兮兮的样貌。

他愣了好一会后，然后镜子里的自己扯动脸皮笑笑。

当他打开水龙头，退去衣物后，他那瘦弱的身上，那些大的小的新的旧的深的浅的伤口，让我感到触目惊心。

他该得有多疼呢？我不禁这么想，可是他从不说这些。

许久，当他确定已经把粘在他身上，那属于我的红色血迹，完全的冲干净后，他才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打开浴室的房门，他随手抓起换下的脏衣服，一出来便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女人，那是他那看起来很糟糕的母亲。

“妈。”小尔轻声道，站着不动就这么盯着她。

许久，女人叹了口气，而后缓慢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嫌声哭泣。

“小尔，就按我们昨晚说好的做吧，你现在出门去买回来好不好。”说着，他妈妈掩面哭得更大声了些。

“嗯，好。”

小尔听话的走了过去，拿起茶几上的现金后，不慌不乱的把手里脏衣服，扔进楼梯口的脏衣篓里，便出门去了。

屋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的天空预示着:一场大暴雨即将来势汹汹。

从他家出来拐个角，便来到我外婆家。

自从爸妈离婚后，妈妈便让我过来跟外婆一起生活，但是外婆好像并不是很欢迎我。

不过没关系，因为我已经死去，况且我也不是很喜欢她。

抬头正好撞见我外婆在阳台收着衣物。

“婆婆好。”

小尔像往常一样微笑着，乖巧的跟我外婆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