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到了年末,朋友圈便都是plog。

竹鱼以往年年都发，把一年的照片精心挑选出一些，拼成长长的条状图，再发成九宫格。

可今年在相册里挑了半天,最后一个月的却始终挑不出来。

每一张图都与折春有关,越挑涌起的回忆越多,简直没个尽头。

她干脆只发了条[明年见],就退了微信摁灭手机。

其实分手不只是失望和冲动作祟，也是她想冷静一下，退后一步重新审视和折春之间关系的最好解决方式。

她记得很清,在校园一角，夜色中,折春曾说过,“爱情是很轻的东西”。

竹鱼却始终感觉很重，像一条锁链缠在自己的脖颈上,拉著她向阴暗潮湿的水域中沉。

不该是这样的。

主持人上场，让沈箐站在左侧，宣布投票结果。

本来没想看的,可退出后翻了几页其他软体都提不起兴致,手随心动，不经意就打开了直播间。

台下观众的欢呼声几乎成了海洋，弹幕也飞速增长。

竹鱼想，她本来也该是欢呼中的一份子的。

台下的cp粉们都快喊哑了嗓子。

每一声都清澈透亮，宛如礁石边倚靠的海妖，迷人心耳。

折春上台，沈箐与她拥抱后站在台上的圈内，打光聚焦回折春身上。

票数由三部分组成——现场观众、导师以及乐评人，共201票。

她垂下眸，手指轻敲身侧，然后拿起麦克吟唱。

但依照惯例，主持人总会先磨蹭一会儿，吊足观众胃口，再不慌不忙地吐出结果。

决赛是一对一的形式,胜者直接登上宝座,败者再与败者比拼。

一曲毕，灯光缓缓点亮，折春展裙鞠躬，表情轻松了许多，带著自如的笑沐浴在响彻现场的高呼中。

但这首曲调却越听越熟悉。

于是他问：“沈箐，你觉得胜者会是谁？”

“我希望是我。”沈箐微笑道。

不知道是那日的灵感，还是一直没能忘掉。

已经开始了许久,从对著正在唱歌的沈箐的镜头后能看见，宝座上影影绰绰坐著两三个人。

即使收音效果有限，竹鱼还是能听清那可怖的声浪。

竹鱼沉思许久，才意识到，这是耶诞节那夜，折春握著自己的手，在架子鼓上随意打出的旋律。

但超出她预想的,分手的日子并不算难过，她只是又回到了枯燥的日常，每天拿著画笔和画板，只要想起折春就强迫自己画画画，直到色彩和线条将那个名字驱逐出去。

-

直到年后，她才刷到了《原创青春》节目的决赛直播。

镜头扫过选手席，折春正在其中，她状态不错，美貌不减，起身时黑裙随步子飘摇，裙摆缀成摇曳的花。

“真是滴水不漏的回答呢。”主持人又转过来，对折春说：“折春觉得呢？”

“我有信心。”她一笑。

主持人惊讶，“这么果断。”终于缓缓打开信封，说：“不再吊大家的胃口了，我来宣布两人得分。”

“2035年《原创青春》第一季第12期决赛，折春与沈箐，两人的得分将会如何呢？”

竹鱼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骨节发白。

“沈箐，导师推荐1票，乐评人11票，现场观众30票，共42票。”

竹鱼不由捂住心脏。

噗通、噗通。    “折春，导师推荐3票，乐评人40票，现场观众116票，共159票，暂居第一。”

“恭喜你，折春。”

沈箐接过话筒，简单说了几句就下了台，神色中有淡淡的落寞，但仍旧维持著端庄。

镜头前推，正对著折春。

她先是轻舒一口气，然后展颜一笑。杏眼中终于染上了那种轻松的、柔软的惬意，抿起的唇角像新月一般。

然后她说：“谢谢大家。”

“有个人曾对我说，梦想是很远的东西。我一直不这么认为。哪怕十几岁才第一次摁响琴键，做出了一首又一首拙劣的曲子，被一家家公司拒绝，我都没有产生过‘啊，可能实现不了梦想了’这样的想法。可需要多久才能摸到那颗星呢？我也不太清楚。”

“是这个节目让我终于伸手擦过了云的一端。柔软、幸福，是和我想像中一样的触感。”

“我想告诉所有人，也告诉她，别害怕去尝试，你会比想像做得更好。”

折春把话筒插入麦架，转身向宝座上走去，与一个个选手相拥。宝座是分层的，虽然没有代表位次的编号，可也有高低的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