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很冷。
泪水延着脸颊下滑凝成霜状,出吸吐纳出的热息成雾敷上云的颊,却无法为云带走丝毫寒气,反为他颊上覆上一层白霜。
只着白色里衣的云,身子不停狂发颤抖,他紧咬唇瓣,卷起身子环抱双膝,缩在角落却又不贴墙壁,只因四周全是镜面冰墙,隐隐散发幽幽蓝芒,冷寒得连云滴下泪水都能霎那结冰,冻得他双耳红僵,眼睛也越发刺痛。
经过多久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气息越来越虚弱,神奇的是他已昏睡了好几次,可神魂却无死去,反倒每每睡着时,身子就会散发出一股幽香,待睡醒后,身体的冻僵感也会减少,反而是在清醒时,身子会越渐冰冷。
好冷,可是他睡不着,他不停思忖温水为何要陷害他,有无可能只是调皮爱玩?有无可能……他现在很后悔呢?
桔梗大神何时会回来?他当初说过,当自己被桔雪大神击了一掌之后会尽速赶回,可是到底要等到何时,他还能撑到那个时候么?还有……父亲会不会像上回一样显灵来救他呢?
无人相伴,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他的时间好似停止,算不出已过了多久的时辰,蓦然远方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云缓缓睁开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瞳,待他双眼对上焦距时,那突然前来的访客也已伫立在他的身前了。
云低垂着眼,在他视线内的是一双银白色镶着钻石的长靴。
“桔云。”仅是平敛无波的两字,却足让云心头一热,晕醉在他如黄莺般优美的嗓音之中。
桔云?是在叫他么?
云将视线缓缓上移,甫看清眼前俯视自己的脸孔,他呼吸骤然一窒,无法相信地怔愣盯望。
好美艳的人……这世上竟有这般艳丽的人,难不成他已死了?不、不,他又不是人类,他早是灵体,死后也不会见到什么特别的灵,应该会直接入轮回才是,还是说他已经死了,投胎了,眼前人是他的母亲?不、不,看这衣着应该是父亲才对!
“……爹。”云愣愣喃着,孰料竟见眼前美人脸色瞬沉,额角似有青筋淡浮。
“你在说什么?”
“还是娘?”
“冷到傻了?”残天一别过往,身着天界神o的衣裳,是为了不让未醉的云惊骇到,至于为何这般做,他自己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如今全身上下唯那双靴子带有几分魔界的风格。
残天挑挑优眉,伸手轻握云冰冻成僵的手心,原本仅是想测温,孰料云一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几乎用上毕生最大的力气倏然站起,残天猝不及防就已被云扑倒在地,他的四肢如八脚章鱼般紧紧缠绕,就为汲取他温暖的胸膛。
“好温暖啊……”云满足地蹭了蹭残天的胸膛。
“你……放肆!”残天狭长的指如拨弦而弹,白光骤现迸灿而出,他欲施术将云击开,然而在光芒触碰云的肩夹之际,却突然收了力道,如散尽的烟花,回归黯然。
以他此时身体的状态,定无法承受吾这一击,若真将他打飞,便会当场魂飞魄散,连入轮回的可能也无了。
“娘……”
“你别胡嚷,吾是何等身份,怎可能有你这种丑陋的孩子!”更何况吾至今无任何子嗣,他当真是冷到傻了才会如此。
云在听见丑陋二字时,身子明显一颤,他将脸庞埋入残天的胸膛,紧抱的四肢却无松开的趋势。
“放手!”
云摇摇头。暖暖的,不管他是谁,只要是暖的就好。
“你可知你在这里待几日了?”
云闻言一顿,再次摇头。
“两日。”与落,残天扯起唇角,悠沉冷笑道:“想不想出去?”
云点头如捣蒜,脸庞依旧埋在他的胸前,手指紧揪,指尖都拧得泛白了。
残天眸芒一绽,露出喜意。“朝我下跪,恳求我帮你,或许我会难得慈悲心大发,救──”语未落,就见云往后退了半步,残天滞了将落的话,优雅起身,手拂了拂衣摆,神情淡敛地睇着他。
云毫无犹豫双膝跪下,下一刻双手抱住残天的大腿,如拽着救命浮木,死不松手。“好冷……我要出去。”
面对他死缠着不放的双臂,残天拧起双眉,想施力踹开他,然而念头一转,却怕会伤及虚弱的他,届时便是毁了约定,得受万虫凿身之苦。
“哼,桔云你也有今日。”
“我是云,不、不是桔云。”云冷得双齿撞击,发出喀喀喀的颤抖声。
残天蹙起双眉,美目半垂,凝视云的神情转为沉思,未几,他唇梢上扬,纤长的指轻捋云那头红褐长发,看似柔情抚摸,眸调却是森寒参点恶趣。“这样吧,吾同你打个约定。”
残天自怀中掏出一条绽着紫魅邪光的精白手炼,随后伸手扣住云的下颚,然而在见到他那张丑陋的脸孔之际,眉头又是一蹙,他松手道:“你可知这是何物?”
“手炼?”
“不单只是普通的手炼。”残天细手把玩着手炼,发出清脆的敲响声。
云眨眨眼,愣然道:“那么是……很漂亮的手炼?”
“……是‘枯奴’。”
一瞬间,云双瞳由迷茫无神转为大瞠,身子脱离温暖的温度缓缓后退,他不停颤抖,不仅是袭身的冷意,还有那攀心的恐惧。
他知道魔界有一种专门控制奴仆的手炼,若戴上手炼便无法抗拒主人的命令,那是身不由己的力量,无论能力多强大也无法将之摘下,唯有主人能解。
“呵,用不着恐惧,这枯奴仅有你心甘情愿为吾戴上才会生效,不过……倘若你想离开这里,就得戴上这条枯奴。”语落,残天手一甩,将枯奴丢至他面前,双手环胸道:“只要你戴上它,吾不只会带你离开这里,还愿意医治你的脸伤,给予你好的宫殿,不会让他人欺负你,甚至……立你为妃。”
最后一个条件让云思绪顿阻,愣然地眨巴着眼,许久终寻到自个儿的声音,呃了好几单音才道:“你、你、你……你要嫁给我?”
“不是吾嫁你,是你嫁吾。”
“我?”云指着自己,又是愣呆好几。“可我是男人啊。”
“你不是。”
“可是我胸部是平的。”
残天唇角略勾,笑得邪气自得,他缓步上前,勾住云的衣襟道:“看来你还未经人事。”
“啊啊……你、你怎会知道?”明明在天寒地冻的空间,如此近距离见到眼前笑得邪魅又艳丽的脸孔,云双颊也不禁潮红,身子微微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