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端莞结盟
端妃嘴角噙上一抹慈爱的笑意：“本宫这身子确是不宜出门，细算起来，这两年总共出去过两回。一回是温宜的周岁宴，另一回是温宜满月。”
莞贵人若有所思，试探着问道：“娘娘果真疼爱温宜公主，嫔妾还记得，温宜公主周岁宴上，娘娘将自己的陪嫁项圈赠予了公主。”
端妃看着莞贵人，目光灼灼大有深意：“本宫与儿女份上无缘，也只能心疼心疼别人的孩子，不过那孩子当真可爱极了。”
莞贵人了然，点头附和道：“娘娘这宫里太过冷清了，若是能添个温宜公主般可爱的孩子，或许娘娘的身子好的更快。若嫔妾能赢得圣心，嫔妾定为娘娘尽力一试。”
二人相视一笑，就此结盟。条件既已谈妥，协议既已商定，端妃便将话题拉了回去，目光平静而淡然地回忆起从前。
“在男人视角里，纯元皇后是一位接近完美的奇女子。她温柔善良，端庄大方，才艺双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擅长歌舞。
纯元皇后入府前，本宫一直以为皇上性情冷淡，并不热衷于男女之事。纯元皇后入府便是专房之宠，本宫从来没见过皇上那么痴迷一个女子。”
莞贵人疑惑：“世上果真有如此完美之人吗？”
端妃浅浅一笑，饱含深意的看了莞贵人一眼，接着说道：“只要皇上觉得完美，她便是完美的。”
端妃叹了一口气：“常言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纯元皇后入府不过三年便香消玉殒，彼时正与皇上情浓。且，纯元皇后是为了给皇上绵延子嗣而亡。是以，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对纯元皇后依旧念念不忘。”
端妃直直看着莞贵人：“本宫以为，妹妹模仿纯元皇后的音容笑貌，实在是下下策。妹妹可曾听过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轶事。”
看着端妃眼里的深意，莞贵人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娘娘说的可是，马皇后去世后，一位肖似马皇后的宫女，学着马皇后的样子，对朱元璋说‘重八，你怎么老了这么多。’结果惹恼了朱元璋，朱元璋愤而拔剑，当场将其斩杀。”
孺子可教也，她果然没有选错人，端妃一脸欣慰：“在皇上心里，纯元皇后的地位无人能及，你冒然模仿纯元皇后，不论像或不像，都是大大的不敬。”
经端妃这么一提点，莞贵人方觉出后怕，莞贵人不由自主地捂住胸口，眸中似有水光闪烁，恳切道：“求娘娘指点嫔妾。”
端妃不答反问：“你可知华贵妃为何多年盛宠不衰。”
华贵妃身上有太多光环，最为耀眼的莫过于，无出其右的美貌和显赫的家世，莞贵人思索着端妃话里的含义，不甚肯定地回道：“容貌？”
私心里，莞贵人觉得皇上不是以容取人的浅薄之人。
端妃点了点，目光中似有无奈：“是啊，皇上首先是个男人，其次才是皇上。是男人，便会为色所迷。男人很现实，若没有漂亮的脸蛋，任你德行再好，才华再出众，他也懒得在你身上耗费时间。所以，维持美貌，是后宫妃嫔的第一要务。”
端妃细细端详着莞贵人的五官，得出论断：“纯元皇后喜好远山眉，是因为纯元皇后画远山眉最好看。妹妹的脸型并不适合远山眉。本宫以为，妹妹应该好生选一个适合自己，能突出自己美貌的妆容。”
见莞贵人面露迷茫，端妃解释道：“模仿，最重要的是神似而非形似。皇上选妹妹入宫，是想借妹妹怀念纯元皇后。妹妹要让皇上看见妹妹，便能想到纯元皇后，但是又清楚的知道到妹妹并非纯元皇后。似是而非的朦胧，最诱人。”
莞贵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表示对端妃言论的认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娘娘赐教，嫔妾受益匪浅。”
端妃淡淡一笑：“本宫虽足不出户，却也是听过妹妹才情的。本宫有一言要赠与妹妹。”
莞贵人表现的极尽谦卑：“嫔妾洗耳恭听。”
端妃收敛笑意，正色肃容：“才女是男人们臆想出来的浪漫。因为女人无产，需要依附男人生存。所以，女人的才情是与男人花前月下的手段，是服务于男人娱乐的工具，是闺房之乐的具象化。
《女诫》中主张女子应“清闲贞静，守节整齐”，才华若用于炫耀，反被认为失礼。这不仅是对女人的约束，也是男人们约定俗成的规矩。如惠贵人那般，德才兼备而不逾矩，容色出众而不招摇的女子，才是他们所看重的。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那是皇上对前朝臣子的要求。对于后宫妃嫔，皇上需要的是美貌、文雅的是附庸。所谓的才学更多指的是诗词领域，是闲暇时的精神共鸣。譬如，赏花、赏雪、赏月时，皇上说上一句，妹妹能接上下一句，能懂他的风雅即可。多了，反而不美。”
莞贵人听得连连点头，初二那日，她与皇上谈史论政，皇上略坐坐便走了。当时只以为是惠贵人搅扰了他们，如今想来，大约是皇上不喜妃嫔谈论朝政。
端妃的语气中隐隐能听得几分愤懑，莞贵人佩服端妃的清醒，清醒着沉沦的人，最痛。
一气儿说了这许多话，端妃身子撑不住，扶着茶几咳了起来。莞贵人连忙起身，给端妃端水、拍背、顺气儿。端妃咳了好一会儿，眸色疲惫，双颊泛着病态的红。
端妃弱弱地摆了摆手：“本宫身子弱，让妹妹看笑话了。”
莞贵人再次向端妃郑重行礼：“是嫔妾心急失礼，叨扰娘娘良久，累着娘娘了。今夜嫔妾受教良多，对娘娘感激不尽。嫔妾别无所长，唯有重诺，承诺娘娘的事，嫔妾定然全力以赴。”
端妃笑着点头：“本宫信你。”
送走莞贵人，端妃累的瘫在榻上，吉祥心疼道：“娘娘怎得说了这许久，您这身子不宜劳累啊。”
端妃扬起笑脸：“无妨，今日说得痛快，莞贵人比本宫想象中的更为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