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日头渐渐落下，霞色布满天际。
天色已晚，洛斯知道他必须停下来，为两人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度过今晚。
这里不适合扎营，他只能和之前一样找处可以避雨的洞窟，好在他运气不错，在天黑前找到了一处适合停歇的洞窟。
简单清理了下洞窟，把“江白慕”放下来，他这才往地上一坐，擡手擦拭脸上的汗，雪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衣服。
他闭上眼，在石壁上倚靠片刻，连轻微的呼吸都牵扯起胸腔里尖锐的疼痛，只得睁眼给自己治疗。
又歇了片刻，落下一层结界，他走到洞外就近拾了些木柴燃起篝火，明艳的火光将洞窟照得一片明亮，温暖的光亮落在他脸上，映出浓浓的倦色。
他在吹过洞口的呼呼风声里渐渐沉睡。
林清晏醒来时，篝火快要熄灭，只剩下微弱的火光，洞窟光线昏暗，但仍然可以分辨出来，这不是他昏迷前的那个洞窟。
目光往身旁移动，便看见洛斯毫无戒备地睡在他旁边。
他睡得不安稳，右手搭在胸口上，眉头皱得很紧，落了一道剑伤的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林清晏垂眸看了片刻，伸手碰了碰他紧皱的眉宇，忽地像被电了一下似的迅速收回来，视线移开。
坠崖是个意外，但洛斯的表现不正合他意吗，为什么他心里在抗拒洛斯为他受伤这件事？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漠然的黑眸里生出了一丝困惑和茫然。这种感觉太陌生了，以至于直觉在叫嚣危险，疯狂地提醒他应当趁这个机会杀掉眼前的人，否则、否则，否则会怎样？
他想了一会儿，没想出那个危险的答案，却忽然想起了一百年前的一些事，零零星星。
乱葬岗、小院、漫天火光、荒山野岭、无尽杀戮……
烧烬的木炭啪嗒一声落下，最后一丝火焰熄灭，洞窟陷入黑暗，只看得见篝火堆里几点猩红，还散发着余温。
他仿佛也沉入黑暗里，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
许久之后，他动了。
唇边勾了一抹笑，在黑暗中准确地找到洛斯的位置，摸到他的手腕探查。
他林清晏做事何曾畏手畏脚过，既然想要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阻不了他，还管它什么后果！
利用也罢，欲望作祟也好，这个人都必须是他的！
在他玩腻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越过他去伤害他。
黑暗中，他半眯眸子，新仇旧恨，来日他将一一清算。
天色微明，曦光照进洞窟。
洛斯眼睫颤了颤，睁开一双灰眸，坐起来。
林清晏一夜未睡，察觉到他醒来，也睁开眼睛，黑亮的眸子与之对上，先是灿然一笑，而后想起什么，收起笑容，抿了抿唇，道：“你下回不必如此。”
洛斯一听便知道他的意思，边从储物戒里取了些食物，边说道：“我没事，解毒的事要尽快。”习惯性地把食物递给他，“饿了吗？吃了我们抓紧时间出发。”
手伸出去，他突然就想起了修士不需要吃饭，想收回来，食物却被林清晏拿过去了。
林清晏忽然开口：“那日曲临风说的话，你不问问我吗？”
他一直在等洛斯开口问，可从坠崖到现在，洛斯半个字都没提起过。
是早就知道，还是不在意？
洛斯慢条斯理地咀嚼完口中食物，“你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用。”
林清晏垂眸，做出失落的样子，“你果然不喜欢我，也就不在意我欺瞒与否。”
眼泪从眼眶滑落，他擡手抹了一把，“此前表白一事是我唐突了，我以为你那句话的意思是对我有意，假以时日，我们定能结成道侣，可如今看来是我会错意了。也请你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无需因无法回应的我感情产生愧疚而对我多加关照，待我完成答应你的事，我们、我们就……”
话音逐渐哽咽，说不下去了，他转过身去，无声落泪，似乎不想让洛斯看到他哭。
洛斯顿觉食物也不香了，胸腔的疼痛又开始发作，他赶紧给自己施了个治疗魔法，望着背对着的身影，想了想，道：“你不是江白慕，那你是谁？”
“你不喜欢我，知道我是谁又如何？还不如就把我当作江白慕。”声音里带着哭腔，又有点闷，听上去挺委屈的。
洛斯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沉默了半晌，竟然开始思考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断崖，又回想起两人相遇的种种情景。
两人之间绝对谈不上是纯粹的交易关系，他为“江白慕”多次破例，可那也是因为“江白慕”太会哭了，也很会撒娇，时常毫无分寸地贴着他，他宁愿给自己找点麻烦也不想看到他哭，一看见他黑亮的眼睛他就难以拒绝。
“江白慕”过界了，他也跟着在不知不觉间没了分寸，还自以为牢牢地把握好了两人的关系，甚至在昨天还苦中作乐想着要升级两人之间的关系。
至于喜欢……
他脑海里浮现出“江白慕”的脸，竟然觉得十分顺眼，那双黑亮的眼睛更是让他心底一软，可到底没有过多的想法。
对于陪他坠崖，他的理由是养条狗都能处出感情，更别说“江白慕”还是他保护了很久的人，当然不可能看着他去死。
最多就是把他当成朋友了。
见他沉默不语，林清晏眉头一皱，洛斯这人一向心软，上次表白的事，他明明不想答应却狠不下心说拒绝，这次他难道真的狠了心要彻底断绝“江白慕”的心思？
倘若扮柔弱对他没用了，林清晏眸中红光一闪而逝，阴暗的念头从心底升起。
若不是遇上洛斯时他修为尽失，他根本不可能扮柔弱。
现如今他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人人可欺，倒是很乐意让洛斯见到真正的他。
洛斯不知他想些什么，理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快就想出了一个真诚的说辞，“是我失言，我原本的意思是，我相信你，你说与不说都是你的决定。且不论说不说，我们都是朋友，至于其他的感情，为什么不顺其自然呢？说不定某天，我们真的能结成道侣，又或者，哪天你就不喜欢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