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水惊春(一)
第74章水惊春(一)
又找了两家餐厅,重逢以来沸腾的心渐渐冷却下来,连歧漠然地关了导航,开了回去。他哪能想到,迟佑星没定什么知名餐厅,而是找了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餐馆,美名其曰“接地气”,“更能一见如故”,迟佑庭要无语死了,见对方也不太想继续这场相亲,就偷着跟人打了个招呼,两人一起配合演出,让两个姐姐都满意了,这才散场。
回到车上,迟佑星立刻追问:“怎么样?我说他很不错吧?金牌律师,还是自己开的事务所,性格好,家里条件也不错,他妈你也认识,就是姥姥家隔壁的段姨,异性相亲市场上都不一定能找着这么十全十美的。”
“不怎么样。”迟佑庭闭着眼,“人对我都没兴趣。”
“多接触接触,不就有兴趣了,兴趣都是培养出来的。”迟佑星劝他,“这人不比连歧好多了。”
“……吹就吹,别拉踩了。”
“你就知道护着他,瞧你这点出息。”迟佑星瞅着他,见他神态如常,悄悄松了口气,“出去别说我是你姐,我嫌丢人。”
过了两个红绿灯,临到转弯,迟佑星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个订单出了点问题,要她去确认一下,迟佑星一边吐槽这群人没一个靠谱的,一边就近把迟佑庭放到了地铁口,扬长而去。
迟佑庭几年没搭新海市的地铁,这又是条三线换乘点,弄了半天才找对位置,站了半小时,出来发现还得再走1.1公里,一时气不过,给迟佑星发了一堆消息斥责她的半路丢弃,慢吞吞地进了单元楼,站没站相地靠在电梯里,出来时头也还是低着的,走到门口了,才发现连潮蹲在那儿。
“……你走错门了?”
“连歧把我赶出家门了。”连潮打着游戏,头都没擡,“我来搬你当救兵。”
“我?”迟佑庭挑起眉,“关我什么事。”
“因为他是因为我打听你俩的恋爱史才让我滚的。”连潮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都怪你,你得帮我。”
“……你自生自灭吧。”迟佑庭绕过连潮开了门,见连潮试图挤进来,连忙把门关了,一张纸轻飘飘地落在脚边,他捡起来,上面写着一串数字,是连歧的手机号。看字迹,估计不是连歧写的。
他把纸揉成一团扔了,冲了杯咖啡,端着上了楼。迟佑星在工作室里也有间屋,有时太晚了就不回来,他看完纪录片下楼,灯还是黑的,就知道迟佑星今天不回来,便放弃了装模作样早睡的念头,坐在客厅里用电视看起了纪录片。
这部纪录片他老早就看过,已经背下来台词了,本来还是能专注地看的,但今天却不对劲,一直神游,回过神来时,发现手里抓着那张便利贴。
拿都拿了,迟佑庭干脆破罐子破摔,在手机里输入这串号码,发现属地是新海,觉得奇怪,又想起那条他以为是别人发错了的“新年快乐”,恍然大悟。连歧换了一个在新海的号码。
为什么?
他跟连潮一块儿住在对面,是在新海长住了?那成江的事业呢?还是说……跟庄珮之闹掰了?
他再不问世事,也懂一个地儿有一个地方的圈子的道理,在成江待久了的,猛然到人生地不熟的新海来,先不说水土不服的事儿,光是全新的人脉圈子就够连歧掉一层皮的,庄珮之能同意?她连连潮去外地上大学都否决了,会允许半辈子都在培养的连歧跑这么远?
迟佑庭越想越多,一时间竟很想敲开连歧的门,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新海,现在真的过得好吗?前几天上赶着找他,到底是旧情难忘,还是心怀愧疚?
迟佑庭觉得自己跟犯毒瘾了似的,浑身都不畅快,想拽着连歧问个清楚。他是醉了,可连歧清清白白,稀里糊涂地被迟佑星捉了个现场,连歧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电视里开始播放片尾字幕,迟佑庭看着屏幕上映出自己的脸,跟个被调戏了的黄花大闺女似的,等着登徒子连歧给他一个说法。
他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发觉那天主动的好像是他。
……难怪迟佑星骂他,他怎么就没矜持点?
迟佑庭都想把自己揍一顿了,穿了外套准备出去吹吹风,好好清醒清醒,免得一天到晚多巴胺分泌过度,跟多缺爱似的。
这片小区设计了一个园林,平常不少人在那儿散步休息,迟佑庭不想凑热闹,绕了过去,进了一处没人的小路,走着走着,他某个老师的女儿、兼心理学爱好者贝拉给他打了电话,算算时差,那边正是大白天,丝毫不顾忌他这儿是晚上,迟佑庭不想当她的实验参照体,按了静音没接,一擡头,差点被坐在长椅上的人吓死。
他细看两眼,好家伙,正是搅得他心神不宁的连歧。虽说新海的冬天不太冷,但夜间气温也是十分可观,像连歧一样只穿件毛衣,迟早寒气入体,迟佑庭本想拔腿就走,见状还是折回来,正想批评他,就见连歧颤了一下,擡眼看他,失焦的瞳孔缓缓凝神,诧异似的:“佑庭?”
他在这儿站了少说有两分钟,一个大活人,连歧又不瞎,怎么可能现在才注意到他,除非是已经坐那儿魂不守舍了半天。迟佑庭皱起眉,呛他:“换个地方沉思,这儿没人欣赏你。”
他抽空瞥了眼屏幕,发现打电话的成迟佑星了,这就不得不接,他一边往回走一边说话,忽然一顿,擡手举在空中,看着缓慢落在手中的雨滴,更觉得今天诸事不顺了,加快了脚步。
阵雨来得快,没几秒就下大了,他跑到门厅里,又想起连歧,咬了咬牙,抽出了门厅里的伞,倏地,连歧出现在视野里,全身都湿淋淋的,却还是不紧不慢地走来,见他站在门口,神情才有了松动,进了门,站在几米之外,脚下积起了一滩水渍。
迟佑庭有种自作多情的既视感,把伞扔了回去,转身走了。
按下楼层键,连歧也跟了进来。电梯里没有别人,他们相对无言,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谁也不看谁。迟佑庭听到很轻微的动静,回过头,才发现是连歧的衣服在滴水。
毛衣吸了水变重,往下掉着,拉长了领口,使得原本被挡住的锁骨隐隐可见,皮肤上一层薄薄的水光,在灯光下发着亮,迟佑庭只看了一眼就逃似的避开,匆忙出去,输密码的手都在抖。
他在玄关处站着,半步也没往里走,想问连潮连歧回去后有没有收拾好自己,又怕连潮跟连歧说了,暴露了他的放不下。踌躇半天,倒是连歧的好友申请先来,带着一排字,简洁明了:“记得喝点感冒药。”
这人真是拎不清,也不知道谁淋得更严重。迟佑庭顺势按了同意,回他:“谢谢。你也是。”
打开话闸,后面的话题似乎顺理成章,一分钟后,连歧再次发来消息:“朋友有个文学类解密游戏,想请几个测试的人,找找内容硬伤,佑庭,你愿意帮忙吗?”
迟佑庭一时没反应过来,记起了许轻买回来的那个游戏,觉得做这种游戏还是太考验制作人的水平,便友好地劝道:“你朋友不考虑放弃吗?我不是很建议。”
“前期投入挺多,估计不考虑。”连歧回他,“你呢?你考虑吗?”
迟佑庭一看到“前期投入”几个字,就想起他在金色槐安上等的那几个小时,心里一冷,冷酷道:“我也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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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到这一段感觉小连惨惨的
十个月前的我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