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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去年主(三)

第73章去年主(三)

连歧去了停车场,迟佑星的停车位已经空了,他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坐在车里发了会儿呆,搜索了全市的有名餐厅,挨个儿去看,去找,找到第十个,觉得自己有病,停在路边,开着车窗吹了半天冷风,被交警贴了张条,连歧握着纸,轻轻笑了。

他没找着迟佑庭,倒是拿了张罚款单,跟他四年前去找迟佑庭时的遭遇是如此的相似。

他不知道那会儿迟佑庭根本不在学校,已经和老师飞去多伦多了,正好卡着他去的前一天登的机,连歧等了一周,没等到人,因公出差的时间也到了,同行的人问他回程定几点的票,连歧报了个最晚的,又想办法拿到了迟佑庭的住址,在公寓外守着,被邻居误以为是不法分子,报了警,稀里糊涂地交了罚款,出来时竟下了雪,航班延迟,他们在机场大厅里等了半宿,才坐第二天最早的一班回去。

连歧千里迢迢跑了一趟,交出去一把钞票,也没见到迟佑庭的人,后来就更没机会了。迟佑庭不怎么待在学校,飞行记录雪片似的多,一天一个地儿,没消息的时候,连歧只能大海捞针地在网上搜索关键词。

迟佑庭不爱改变东西摆放的位置,有种莫名其妙的强迫症,连重新注册账号,昵称用的也还是以前的,竟真让他找到了一个博客。博客里没有自我介绍,但他一细看遣词造句的方式跟语气,就知道这是迟佑庭。

六七百条博文,只有不到两百条能看出迟佑庭的生活,有时是吐槽学校的咖啡厅,批评哪个同学搞砸了事情,也有称赞某某教授的,唯一一个稍显突兀的,就是那条“本世纪最大的谎言”。

刷到这一条时,连歧刚跟庄珮之大吵一架,一个人在酒吧里喝酒,有些醉了,也就没忍住,回了这条博文,第二天醒来想删掉,又不知怎么的没下手,就把它留了下来,一直到网站公布闭站通告的前一天,他都在等待迟佑庭看到这条回复的反应,但是没有。

他存下了迟佑庭发过的所有博文,里面没有他的回复。

连歧就想,真放下了吧,真放下了。

当天晚上,连歧删掉了所有博文,也不再关注迟佑庭的飞行记录了。

他没有留在附一院,而是申请调去了外地,新的地方需要新的磨合,忙起来也无暇他顾。十天后,医院收进来一个四十多岁却只有七岁智商的病人,非常难搞,几个护士都叫苦不叠,连歧有时候看到他在闹,喊那些护士“欺负人”,就莫名觉得被骂的是自己,他欺负了迟佑庭,赶走了迟佑庭,连句正经道歉都没跟人说过。

也是那时候,他阴差阳错拿到了迟佑庭换了几轮的新号码。

迟佑庭的一个老师到国内来交流学习,结果不小心把腿摔了,住进了医院,一次连歧和主任一起查房,听到他在打电话,跟电话那头的人嘱咐着些什么,“别乱跑”、“注意身体”、“有事没事儿去跟贝拉聊聊”,几句听下来,连歧以为对面是他孩子,正要从病房出去,听到他说:“佑庭,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找个对象给我看看。”

同音的字很多,也未尝不会有同名,但连歧还是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了病床上的人,他又说了两句,把电话挂了,见连歧看着自己,疑惑道:“您有什么事?”

连歧撒了个谎,说自己是迟佑庭来成江大学交换时的同学,几年没听到他的消息了,想请他参加同学聚会,却打不通电话。

老师见他说得八九不离十,便信以为真,把迟佑庭的新号码给了他,还建议他先发条短信自我介绍一下,否则迟佑庭可能不会随便接国际电话。

连歧拿了号码,干的第一件事是把回收站里的博文恢复了,他又读了一遍所有的博文,发现“贝拉”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还挺高,如“贝拉又偷袭我”、“贝拉竟然跑到博物馆堵我”、“没见过贝拉这么执着的”云云,似乎这俩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连歧在网上查了,搜出几万条相关记录,没有筛选条件做辅助,这种烂大街的名字,谁也不知道哪个是迟佑庭说的“贝拉”,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生起气来,拿到号码后好几年,也没给人发过短信。

前年年初,庄珮之在一次宴会上吃错了东西,食物中毒,被送到医院洗胃,整个人跟掉了半条命似的,虚弱了小半个月,后来也总是提不起精气神,养了大半年才好了些,也没心思当什么会长了,索性退居二线,得空就在家里养些花花草草。

她一长期待在家里,跟连潮就更不对付,两人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正好连潮一个家住新海的同学要开动画工作室,连潮二话不说就跟着去了。有了点起色后,连潮就打算贷款买套房子,请连歧给她当参谋。

连歧曾在庄珮之那儿看到过迟佑星的资料,知道她住在哪儿,查了一下,发现迟佑星的对门正好在卖房子,就自己给连潮出了大头,把房子买了下来。

他存了私心,但连潮不知道,还觉得他挑了个离文娱区近的地方是体谅她通勤。连歧又找了些办法,调职到了新海市人民医院,跟连潮住在一起,每天通勤两小时,就指望哪天回家能碰见迟佑庭。

结果别说迟佑庭了,连迟佑星都很少出现,那房子像是个摆设,姐弟俩的露面次数还不如打扫卫生的家政。

庄珮之知道他跑那么远,气得直接进医院了,想把他给弄回去,被连歧一句“我可以不留在国内”噎得哑口无言,也许是人年纪上来了,再加上身体上病痛不少,没太多心思操心别的,也许是庄珮之意识到自己已经没办法掌控他了,连歧等了几个月她插手,竟然一点动静也无。

这一年他在新海过春节,想起五年前,自己干了件以前绝不会干的事,特地跑来找迟佑庭,只跟他见了几个小时的面就匆忙要走。

那时他让迟佑庭等他,迟佑庭等了,可他却爽约了。

人不会一直等在原地的,迟佑庭向前走了,他也该向前走,但午夜梦回的时候,倒背如流的还是那些回忆,反抗逻辑,不讲道理。

迟佑庭唯一留给他的那本书,他翻来覆去,却再也没有往后看过,往往只是看到迟佑庭在扉页上写下的名字,便是触目惊心,刺客般杀了狱吏,打开大牢,让被套了手铐脚镣的思念的重刑犯重获自由*。

他把迟佑庭的博文看得能背下,又搜到了迟佑庭不常更新的ins跟油管账号,发现迟佑庭每年8月28日都会在油管上发一条7秒的视频,是各种油画照片,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心里还挺不舒坦,忍着不爽查了,才发现这些油画是歌德,8月28号是他的诞辰。

消除了单方面的误会,连歧又想,那么多名人,迟佑庭怎么就发一个人的,干脆每天都发一条视频,拿个全勤算了。

迟佑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每天发视频,直到去年圣诞节,他才更新了一条ins。除掉两张餐桌的照片,就是和各种人的合照。

男的、女的、老的、年轻的,连歧一个也不认识,但是全存下来了,ins的画质一般,他特地用软件修复,截掉了其他人,把剩下的迟佑庭拼在一张图里,对着电脑发了一晚上的呆,第二天喜提感冒。

本以为只是场小感冒,过几天就好了,然而医者难自医,这次生病断断续续拖了小一个月,一会儿咳嗽一会儿低烧的,连歧不得不挂了几天水,才好不容易赶在春节前好了。

给连潮打电话那天,他刚打完最后一次针,从医院出来,一路卡着限速开过去,然后……他就见到了照片里的人。

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他们在无机质的闪烁灯光中对视,静谧之间,六年的岁月呼啸而过,连歧几乎站不住,情绪一点点鼓涨,千言万语卷上来,在迟佑庭的哂笑中慢慢回落,激起一地陈年旧事。

相逢欲话相思苦。浅情肯信相思否。*

是啊,在迟佑庭心里,他是“剔除”掉他的人,又怎么会念念不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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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g又忘了

想起一句话,破镜重圆有四种,没有真的破、没有真的镜、没有真的重和没有真的圆

感觉真的是这样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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