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水乡竹马――藕断又丝连 - 天下最渣/公子有闲 - 九尾窈窕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甜水乡竹马――藕断又丝连

是夜,我将自己收拾妥帖,半坐半卧靠在窗前,玉簪花的香味透过窗棂的缝隙钻进来,清清淡淡。月色照得地堂如水剔透,宁谧无邪。扑翅的几声轻响,夜里听来格外清脆,我打开窗,放小白鸽进来。它忙不迭一跃而入,累得趴在我手边。

丧彪本乖乖的在我床下打地铺,呼呼大睡,此刻却突然炸毛,死死盯住那只小白鸽,龇牙咧嘴。小白鸽也是傲气,明明累极,却还硬挺着发抖的小身子咕咕两下。

我摸了把丧彪的脑袋,示意它噤声,跟着打开白鸽脚上的纸笺,上头端端正正的写着:总角之约,青梅竹马,莺俦燕侣。苍颜白发。待此事了结,我们便成亲。不要怨我,可好?

除此以外,还有一粒水玉珠,在荧荧月辉下流转着微弱的光。

此前大理寺曾截获一些密报,说坊间有人利用《大云经》传递谋反的消息,几经周折,薛煜琛终于查到源头乃是出自于平州。皇帝明面上按兵不动,背地里则授意薛煜琛不动声色的接近谋反核心。而他作为大覃的朝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出卖色相,来一招‘美男计’实在是小事一桩。况且,为国捐躯这样的壮举将来必定能平步青云。聪明的薛大人以为当我看到他与白雅问招摇过市必定会大动肝火,是以一早十分有预见性的向我报备了,并且还时不时提醒我去读女戒女训,要我贤良淑德,理解他在其位,谋其事,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只能故作大度的表示谅解。而他偷偷的传纸条给我,一则是为了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另一则,恐怕是因为与小伙计打了照面,要坚定一下我不能背弃他的心。

呵!我怎么能不明白呢?!

小白和丧彪还在对峙着,各自护主,等待着我的决定。无边的天幕仿佛被一块硕大黑布笼罩,密不透风,令我心头闷闷的,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指尖触摸到珠石的冰凉,再看到桌角的海棠花铜镜,久久都无法入睡。

一道银光如长枪大戟从虚空刺入人间,瓢泼大雨应声而至。我不放心崩塌过的屋顶,遂起身赶到楼下张望一眼,果然不出所料,原先那个大洞经不起风吹雨打,瓦片碎了一地,夹带着雨水,肮脏泥泞。我点了油灯,用手拢起,慢慢靠近,烛火里,小伙计正站在一张凳子上,雨水将他里里外外浇了个透。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对着我的裙角皱眉。“你先上楼去吧,当心站这里也淋着…”

我咬了咬唇:“你别弄了,由它去吧,刚刚伤好些,仔细着凉…”

他笑:“马上就好了,真的。”

我一跺脚:“叫你别弄了嘛…”

他稍愣,随即跳下凳子,浑身湿嗒嗒地站在我跟前。

我小跑步拿来一块毯巾,将之盖在他头顶上,大力的揉,越揉越高兴,继而自己无耻的咯咯咯笑起来。

他头发被揉得不成样子,凌乱而蓬松,眼珠却亮的不像话,似暗夜里忽烁的萤火。我怔怔地望着,心里突然有只猫爪子在挠。这感觉叫我既欢喜,又不欢喜。凭什么他才来我们家没多久,在我心里的地位就几乎要超越丧彪。虽然丧彪是只狗,可是狗狗也有尊严。

外头雨还在下,嘈嘈切切,我猛然想起小伙计当初正是被一场雷雨送来的,而今,这样一个夜里,是否也是他离去的时候?

一思及此,顿时如鲠在喉。他不知我的心思,伸出手贴着我的眼角抚了一圈,狐疑道:“怎么眼眶又红了?方才还好好的,最近总是又哭又笑的,傻不傻?!”

我强打起精神,佯装若无其事的回屋,关门。

于长夜枯坐,手里拽着镜子,拿起来就怎么也舍不得放下,一坐便坐到天亮。小白鸽焦急的等待着我的回复,我打开那张纸条,心中反复默念着这世上最甜蜜的情话,最坚贞的誓言,然而心中只有不安与烦闷。

四娘说,选你喜欢的…

小伙计说,问你的心,究竟谁是凤凰…

可我真的有选择吗?

丧彪陪了我一夜,将我的样子尽收眼底,大约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此时凑过来,往我脚边蹭了蹭,轻轻地哀鸣。我摸了摸它的脑袋,强颜欢笑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嘛!”

“你很喜欢他对不对?我知道你很喜欢他,我知道…”

不知从哪里滑落一滴水珠,滴到纸上,晕染了墨迹。我推开窗,只是外面的雨早就停了,只有湿漉漉的空气……

收拾好心情,我放飞了鸽子,一头钻进厨房。

当天夜里,整整十八道小菜上桌,另有两味海鲜,小伙计只淡淡的笑,并不多言,见丧彪奄奄一息的匍匐在他脚边,便从汤里挑出一根肉骨头丢给它,揉了揉它脑袋,有几分安慰的意思。不熟悉的人见了,还以为他才是丧彪的主人。

我猛灌了一口酒,壮着胆子想与他实话实说,然一杯接着一杯,始终难以启齿。

小伙计见我欲言又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突然搞这么多花样?”

“呵呵!”我干笑两声,想说的愈加说不出口了,只好胡诌道:“唔,其实是庆祝你到我家来这些日子将本阁主伺候的还不错,以后要再接再厉啊,呵呵。”说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因为该死的哪有什么以后!

小伙计指着一道菜‘咦’了一声:“这道菜可有什么名目?”

我清了清喉咙:“藕断丝连。”

既然我说不出口,只好委婉的旁敲侧击,走迂回战术。玲珑剔透如他,自然是懂得。

他脸上的笑意一僵:“嗬,上次是快刀乱麻,今次是藕断丝连。有意思。你取名的功力见长。只不过夏天还没到,这么早就弄出一碟糖藕来吃,恐怕不太合时宜。”说完,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饮尽。

月色空幻,他的面庞似沾染雪霜。见我正襟危坐,开口道:“有话直说吧。”

我拿出当初他的卖身契,缓缓推到他跟前,说出了一早练习好的谎话。“我欠了赌坊一笔钱。”

“多少?”他神色不变。

“八千两。”

他看着我,轻笑起来,眼里不经意划过一丝失落。“八千两,账房上没那么多银子,你又不能卖了你爹的产业,便想拿我填数?”

“嗯。”我重重点头,“我和四季坊谈好了,今晚…今晚就将你送过去。”

他眉头一跳,压低嗓音一字一顿:“你、将、我、卖、去、青、楼?”

我吞了吞口水,“嗯”!低下了罪恶的头颅。

此刻我有些后悔,觉得若是现在改口,说是因为他工作能力低下,试用期不合格所以被我扫地出门,不知道这样他心里会不会好过些?

沉默的氛围令人如坐针毡。

良久,听到他微微的叹息,问道:“同样的情况,你可会拿薛煜琛卖了换钱?”

我喉间一苦,一双手紧紧拽住衣角,默默无言。

他也不再追问,只淡淡道:“好。青楼好!挺适意的。”说完,筷子一搁。“我吃饱了。”

这比骂我还令我难受。其实在说这话之前,我反复想过很多种他的反应,若是与我置气,倒叫我心理舒服一些,怕就怕现在这样…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腆着脸拉他进行最后一次饭后消食活动――刷碗,也是有史以来唯一一次刷碗过程中没有唠嗑的。

往日里,我总是胡说八道,吹嘘自己到底有多厉害。好像初与窈窕相识,她尚不服我管束,嚷嚷着‘威武不能屈’,我便教育她‘富贵一定要淫’。由此引导她进入了绘画行业…还有甜水乡四大女恶霸,是如何在街上像螃蟹一样横过来走,遇见‘弱冠’之美男,总要‘恃强凌弱’一番的威武历史。每每他都静静的听,浅浅的笑,时时评论一二。

可这一晚上,全程无交流,忍的我牙都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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