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行
脚下的云行得极快。
我很少用法力,尤其近些年,本以为每日介只顾着傻吃疯跑,早已忘了该怎样驾云,今日却是知晓了,有些事若学过,即便是想忘也忘不掉的。
灵山只降了三分三毫雨。
布雨幡果然是个好物,只可惜我与裴少玉却无有当日东海云头的一番豪情了。
这接连两场雨,虽都是极少,但好在相聚时间不远,总比着日日大太阳晒着强。待降到了雨量,天帝派来的使者便夺了布雨幡,急急地往回赶。而裴少玉也不愿与其多言了,想必记挂着身陷囫囵的大师兄,一张脸上便少了笑,就是连眉梢眼角都垂垂的,整个人如霜打茄子一般了。
“少玉,带锦绣姑娘回客房暂住吧。唉――”,空空老头也叹气,叹罢了气便背着手转身走,我远远的瞧着,只觉那背也弯了,人也陀了,仿若被人瞬间抽去筋骨。
“走吧,你也累了。事到如今什么都别想。我就不信普天下的人都相信一个蛇蝎女子的话。大师兄的事早晚会沉冤得雪的!”,裴少玉恨恨跺脚,末了又叹气:“怎么这么倒霉?真是出门没看黄历了!都是我瞎了眼,居然把她当好人!”。
“天就要黑了呢”,我说。
“你傻了吧?花锦绣!”,他就歪头瞧我。
“日头躲山后了,月儿便要升起了呢”。
“真是个痴儿!也难怪,我都快被活活气死了!这真是天大的冤枉了!别惹我,惹急了我,凑齐灵山七子,直接杀进东海,将那龙王老儿按龙椅上一通打,我就不信他还不出来管制他女儿”。
“兴许是同盟呢”,我盯着天边的霞,想起初到东海岸时,那夜的霞光也是这般,只是如今一通赏霞的人却不在。
当下心头便酸,就言道:“我累了困了,要好生歇着。你愿打进东海也好,愿杀上九重天也罢,都等明日再说吧”。
言罢我就走,只余了身后裴少玉的声儿,远远传来:“明日你早点起,咱们去东海,我不死心非得去亲自问问龙王老儿才行”。
“喂,喂!花锦绣,你到底听到没有?!”。
脚下的云又换了一朵,这已是我用法力结成的第八朵云。
可为何还不到东海?是不是我法力久未用就退了步?自昨夜起我便未眠,骗了裴少玉后就趁着夜色偷溜下山,在掐了几回诀后终顺了手,唤来第一朵云,踩上云便走,只是未料到,当日与陆少卿同行本恨着短的一段路,如今却生生长长了许多。
当下便用了十成十的功法,只希翼着,若我早些解了当日的迷,他便可少受些苦楚。那天牢里的饭菜想必难以合口,陆少卿又是个那样白生生干净净的人,也不知到了夜间可是要席地而眠?九重天的夜可是如人界一般寒凉?
左思右想着,隐隐的闻得有叫卖声响。
我心下又喜又急,当即便降下云头,改了步行。果然行不多久,就见着那夜的市集。于是走变成了跑,先是慢,接下来就极快,后来竟似乎生了风。
可卖梳子的大娘不在!
我穿过卖胭脂水粉的摊子,穿过卖大姑娘的摊子,穿过杂货瓜果摊子,一条长市集行到了尽头,又觉得漏下,便再回转。
耳朵边皆是一声声高高低低叫卖,鼻腔里皆是一阵阵若有似无甜香,可来来去去几趟,偏不见那夜的黄牙老妇人!
“我要买梳子!”,我手扩在嘴巴边上,声嘶力竭地叫。
“姑娘,我这里有上好的梳子,象牙的,牛角的,应有尽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