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4月3号第二更】
莫休远远地便听见了传唤,见流水急匆匆地跑来,衣裳有些凌乱,发也胡乱地挽着,咳了一声,道:“田姑娘……”却又不知如何委婉地劝流水先收拾收拾整齐衣衫面容,只得别过眼不忍看,匆匆地带着她,进了陆远贺房间,便默默地退了出去,心中暗想,罢了罢了,把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折腾成这个样子,也不枉陆远贺自己砍自己的那一刀。
流水匆匆地进了屋,见陆远贺脸色苍白,早已不复前些日子见的时候,他意气风发,眉飞色舞的样子,一挥手,就把筷子镶在凳子上了……虽然这记忆也有点不是怎么的风光,但好歹那时候陆远贺能吵能闹,而非如今这般进气不见出气似的。
流水鼻子一酸,赶紧上前,拉出陆远贺的手,缓缓地搭上了他的脉。陆远贺的眼睫毛抖了抖,此刻流水看他的面容看得仔细,竟也觉得,他这幅弱弱的样子,倒也是精雕细琢的,细细看来,也不比那陈易差得了什么。
陆远贺脉象有些不稳,却显得虚弱,快摸不着似的,流水皱了皱眉,咦,怎么有点像……有点像滑胎了的症状?
实则是陆远贺使了陈舒送来的药,跟陆远贺道:“当日流水给我哥看病之时,就是个有招数却不识病的。你随意吃了这个装个样子,随便再编个难点的,又无外状显出的毒物名,便能唬住人了。”而陈舒的药正是让陆远贺的脉象显得虚弱的,而恰巧此刻陆远贺刚捅了自己一刀的伤口还疼着呢,心中又有些做贼心虚的紧张之情,所以脉象又快了些。几处交杂着,便成了一幅不伦不类的样。
流水摸了摸陆远贺的额,一手冰凉的汗,脸色又是白得吓人,流水在脑中搜查了一番,却想不起什么毒物是这样的脉象这样的症状的,眼泪都快忍不住了,带着哭腔道:“呜呜呜,陆远贺你这什么要命的毒啊,我怎么诊断不出呐?”
陆远贺心中暗道糟了,莫演过头了,演砸了啊。于是一副慢慢缓转了的样子,眼皮抖了抖,睁开了眼,颤巍巍道:“流水?是你么?没,没想到这辈子,我还能见着……你,见着你最后一面……也不枉了……”
流水的眼窝本身就浅,陆远贺气若游丝的几句话一说,便激出了她满脸的泪,她哭得急,话都要说不上了:“你也是啊,你早说你的病诡异啊,我就把我师姐带上了,呜呜呜,不对,那时候你都昏迷了,都怪那莫休啊……而且他凭啥要你去挡啊,都已经不跟他争这教主了你怎么还帮他去挡刀呢,早知道教主那么轻松你还不如抢了教主之位做了……”
莫休在庭院中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望了望暗下来的天空缓缓升起的月,暗道,哎,这冬季的晚上果然冷啊,还是回房加件衣服吧。
陆远贺被流水的话哽了一下,心中默默地对莫休道:兄弟对不住了,我媳妇真真的不讲理啊,活生生地把自己跟人沟通打架被阴说成为你挡刀――哎,不过算了,反正都是假的,殊途同归嘛。他伸出手,拍了拍流水的背,道:“咳咳,无妨,这毒是魂醉,只是我又受了点皮外伤,脉象才乱的。”
流水止住了泪,有些疑惑地道:“魂醉?那不难解啊,怎么你们教还因此死了好几个教众?”
陆远贺咳了两声,想着小远又添油加醋地不靠谱了,脑海中念头一转,有些凄凉地开口:“是了,不是什么难解的毒。只是恰好,我们教中的医师,前些日子刚逝了,没有人及时来,咳咳……”
陆远贺一脸痛苦的样子与流水解释,流水没有太多心思在这上面追究,用手帕擦了擦他的额,复又问道:“那你的伤口又伤哪了?给我看看?”
陆远贺幽幽地瞅了她一眼,道:“男女授受不亲。”
流水泪水还挂着,就笑了:“你还担心我怎么着你了?医者怎讲究那些乱七八糟的礼数,何况我本就是个不讲礼的。你给我看就是。”这倒是的,不讲礼也不讲理呐。
陆远贺其实心中求之不得,却装出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拉住流水的手,以免她临阵脱逃,然后把里衣领口往下拉了拉,道:“伤得看着有些险,不过是没刺着胸口,不碍事的。”
流水见不得他一副扭扭捏捏的样,三下五除二地把他上衣拨了一大半,见着胸口处白缎裹着的地方,隐隐约约似乎还有斑斑血迹渗透,流水皱了皱眉,道:“是不是动到伤口了?怎么还有血渗出来?要不要重新包扎一下?”
陆远贺哪敢让流水重新包扎,那伤口才刺了一两个时辰,一看就是新划的,被拆开了岂不是漏了馅。于是他只握着流水蠢蠢欲动的手,凝视着她,道:“无碍,这上面才刚换了药,许是换药时稍微弄到了一些,不是大事。”
流水被这般近距离地深情望着,陆远贺的眼深得像一汪深井,流水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眼,却瞟见陆远贺白花花的胸膛,先前急切,没觉得如何,现下却觉得耳根有些燥热,脸也默默地红了,赶紧抽出了手,跌跌撞撞往后退了两步,笑道:“我先去给你写药方子啊。”然后就像只兔子一样地溜了。
陆远贺意犹未尽地用手指摸了摸唇,手心手指握着那人小巧的手柔软的感觉好像还在,那人身上淡淡的自然香气也还未散去,陆远贺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觉得此处也不再是前十几年那般,冷冰冰孤零零的居住处,而是处处留香,处处绮丽。
听闻陆远贺的毒并非一梦三生一般厉害的毒,流水的心情轻快了许多。魂醉听着似乎有些可怕,但其实不然。药材虽是稍微有些珍奇,但也算是有价有市,开了方子,遣了教徒去大点的药店转几家,定能买齐。流水有些遗憾那些其他教众的死,想着若是自己原本就在此处,或许那些教众也能控制住毒发,救上一救。她想着想着越发不是滋味,心中郁闷,走着走着,小远又恰巧不长眼晃悠到了她跟前,流水便拉着小远问道:“哎,小远,你且跟我说说,也中了毒,却死了的那些个教众吧。其实魂醉的发作没有那么快的呀,稍微有点解毒丸就能控制了,到时候再辅以药物,便可得解,怎么就死了呢?”
小远心中暗暗道苦,哎哟喂我的娘啊,真真的不能说谎啊,说了个谎,后面不知还得扯出多少个呢。他请了个安,唯唯诺诺地回道:“田姑娘,小的也不甚清楚,小的当时吓坏了,又离得远,没有看得清。就知道似乎倒了一片,至于到底何时落气的,小的也不过是猜测,猜测。”
流水点点头,脑子开始自己构思剧情:“有道理,想必你这么小,前面自然是有大的护着你的。想来,说不准哪个为了护你,才中了招,估计着你心中也不好受,也吓着了,定然是不愿回忆的。可悲可叹呐。哎,我还是去问陆远贺吧,他应该最了解了。”
小远赶紧拉住她,自己不就多了这么一句嘴,想把陆远贺的情形说得更加惊险一些,怎地就扯出了这么多的后续呢,要是陆远贺知道是自己做的好事,这还能饶他?小远赶紧冲被自己拉住脸色不满的流水笑了笑,又转而露出一副担忧的神色:“田姑娘,你看,我这般的人,都尚且会为那些走在前面的兄弟担心,右护法是个义气的,此时也身受重伤,若是你再去问他,勾起他的伤心事,这不好吧。”
流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小远的头,道:“有道理,小远真懂事。”然后悠悠然地往药房飘去了。小远呼了口气,提起来的石头算是又落下了一些,又暗中为药房里候着帮流水打下手的两位兄弟祈祷:老天保佑他们千万不要说漏嘴,现在我这里算是把秘密守住了,若是你们说漏了,估摸着我们几个到时候谁都逃不掉被右护法摧残呐。
好在流水一门心思在煎药上,连聊天都不怎么想跟旁边两个教众聊天,于是两个教众对视一眼,心中暗想:唔,这个护法夫人长得虽不是倾城倾国,但也算清秀佳人;且看上去好勤快的样子,拿回了药就自己开始配药、洗药、煎药的,也不使唤两人,虽是不理两人,但也没摆出什么姿态,估摸着是个好相处的。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因着流水知了陆远贺无大碍,才有心思稍微收拾了一下衣着,显得清秀了些而非琳琳乱乱的,且又是个急性子,此刻本来就心急,想着快点熬好了让陆远贺快点喝了好起来,没有心思来教这两人怎么怎么地做,连开那个口都嫌浪费时间,所以才亲力亲为的。
所以说第一印象是不靠谱的,后来待流水离开此处,下面的教众还常常为这位护法夫人争得面红耳赤的,各持一词,互相之间对流水的评论大相径庭。但都是后话了。
而此刻的陆远贺,躺在床上,闻见遥遥传来的药的味道,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那一缕清苦中,似乎也带着些甜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了个去,我开开心心地双更一次,你们都没有意识到吗?前面还有一章啊!!这章的点击超了前面好多我好惶恐orz
ps顺便捡起我双更后收藏不涨反掉碎了一地的bl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