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何处长安

第99章何处长安

西泠，苏家

花圃里的迎春花败了，然而花泥尚未零落，新的枝条又窜出来了，绿油油地惹人喜爱，只是横生的枝条难免会碍着路过的人。

苏小小随意地蹲在地上，拿着剪刀正细心地修剪着花枝。

“小姐，苏少爷……找你了，正在前厅等你。”小粉喘着气跑来，朝着蹲在那儿正修建枝条的苏小小紧张地咬着唇道。

苏小小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她静默地放下了剪子，有些怅然。

时局动荡，看来就连他也跳不出这个漩涡，青灯古佛，也抵不过一念长安吗？

但表哥不是这样的人，若他是这样的人，那便好了……

苏小小无言叹了一口气，理了理衣裙，将细碎的草叶都拂了下去。

苏曼殊褪下往日官服，换上了淡青色粗布缝合的衣裳，一贯的清苦作风，让苏小小知晓，这个男人一直都没变。

“表哥，此行不在宫中辅导储君，怎的有闲来西泠。”苏小小微微一笑，眉目中温柔依旧。

小粉将茶杯蓄了一杯香茶，苏曼殊双手合十，微微俯身，算是回礼。

哪怕是入了朝廷，他也是改不了曾经的性情啊……苏小小无言，面上毫无涟漪，然而心中又何尝不是百般滋味。

“岐王与太子殿下开战了，西泠又是帝都前的必争之地。”苏曼殊抬起眉眼，直视着苏小小，“岐王需要更多的力量。”

他温柔的桃花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也是她一如既往的捉摸不透。

苏小小了解到了他的用意，不快道：“此事，为何要牵扯苏家，你可知帝王成败，乃是生死攸关，牵上苏家动其一脉，便是树倒猢狲散，你不会不清楚。”苏小小皱了皱眉，尽管她对苏曼殊有着难以言说的情愫，然而苏家是苏家，她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放纵自己的世家毁于己手。

“我知道。”苏曼殊垂下了眼不说话。

苏小小却蓦然心中一疼，她怎么可以误解他，他虽是养子，但终究还是为苏家着想的，何时有作过其他想法。

“表哥……”她犹豫着开口，然而却被他打断了。

“小小——”苏曼殊澄澈的眼中，不含任何杂质，就如那在火焰中锻过的舍利一般，不含悲喜。

“小小，我确实需要你帮岐王。”他的话语终是打破了她的自圆其说。

是吗，他宁可放弃佛道，入世参与这争斗，也不愿陪她携手一生。权利终究战胜了一切，她的情，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苏小小冷笑一声，凄苦道：“岐王允诺给你什么了，荣华富贵，封侯疆土，还是妻妾成群。苏曼殊，这些只要你想要，你何苦去求他！苏家都能给你！呵……你这样，楚行歌也这样，一个个都叫苏家站在岐王那！你们可想过苏绯珍！她是无辜的啊！”

苏小小情绪激动，有些破了音，她缓了缓情绪，啜了一口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你走吧。我会帮岐王的，正如你们所愿。”

“对不起。”苏曼殊终是没有说什么，只这淡淡一句，便转身即走。俊颜墨发，一如当年那青莲般的男子。可他要叫她怎么相信，他没变。

苏曼殊不是没有挣扎过的，他何尝不想向苏小小解释，但他必须要压抑这一切。入世，入得何止是这一隅之地，更牵扯千千万万的百姓，他瞒的何止她一人，还有那自认为聪明的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