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意(1)
起意(1)
听罢娇然一笑,容浅奚故作媚眼含羞:“沄止是否愈发觉得,书籍……还是美人好看?”
“是公主好看。”
他仍是回得从容自若,可她却瞧不清此人深藏心底的万端思潮。
作势娇笑敛眉,她轻抚上其墨发,又问:“与沄止所见的万千美色相比,本宫可排至何处?”
“头筹当之无愧。”他不假思索,沉声再回。
“为邀宠,你还真是越发巧言令色了。”杏眸淌过的柔光蓦然被凉意所覆,容浅奚甚感无味,凛眉擡足起身。
顾沄止俯身拾起被扔至地上的书卷,淡声回应着:“只要公主喜欢,在下皆可道与公主听。”
他果然在逢场作戏,果然在随声附和……
兴致全然被浇灭,她坐回案桌前,将方才翻看的卷册愤然展开:“阳奉阴违,言不由衷……”
“公主怎能如此作想,”他风轻云淡而道,目光清冷回落,仿佛适才的一切撩拨不曾发生,“天下女子多数喜奉承之言,为人之常情,入情入理。”
“无趣……”不与之争辩,容浅奚听闻有人仓促入殿,便正襟危坐,见芸香恭声道。
“章氏章钰公t子,说要见上公主一面。”
章钰……这名姓听着熟悉。
她转念一想,想起顾沄止在浴池与她道起,此人是母妃所择的准驸马,虽尚未被告知,可她于情理是要见一见。
“请吧。”
她百无聊赖地挥袖示意,想看看是何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准驸马独闯公主府,又是为何事而来。
行来之人一身竹纹青衫,面容虽道不上俊美,却于举手投足间流露着儒雅之息。
此人在殿内驻足站定,恭敬肃拜,眸光收敛得紧:“章某拜见宣玉公主。”
容浅奚轻擡凤眸,傲慢不逊道:“平身吧,来寻本宫为求何事?”
“章某斗胆一问,”又行一揖礼,这章钰胆壮气粗,身姿挺拔而问,“公主是想要深情不负的驸马,还是安分守己的驸马?”
此言令她不得解,她仅是想招个驸马堵那世上悠悠众口,怎还与深情不负扯上了干系……
“这话说得倒有意思,章公子言道的这二点,不都是驸马该有的样子?”她冷声作笑,深觉这章钰是有些胆量在身。
“若要真情不负,公主这随侍的面首便留不得,”直直看着那一侧旁若无人般翻着书籍的皓影,章钰伸手直指此身影,“若赶了此人,章某愿与公主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共白头。”
这位章公子着实有趣,还未进此府邸,便对她提起需求来,若是将来真成了驸马,还不将她的宣玉府闹翻了天……
容浅奚冷哼一声,像是听了个可笑之言:“还未做本宫的驸马,就敢对本宫有所使唤了?还让本宫处置下人?”
“章某并非此意,只是真心想与公主白头相守,地老天荒。”剑眉依旧带着胆识,章钰说得颇为诚恳。
“章公子之言,本宫可思量,”她确为头一回听得男子直言承诺着烟雨风月,对其另眼相看,“能与本宫这般谈着情意的,章公子还是第一人。”
金尊玉贵的宣玉公主似对此动了心,章钰缓释一笑,柔情蜜意般道着。
“公主倾城之姿,章某爱慕在心。”
她佯装欣喜地瞥向旁侧那正潜心阅书之人,收回视线,令眼前这章公子退罢:“说得好听,本宫听着舒坦,无事便退了吧。”
“章某告辞。”章钰满心欢喜,辞别作拜,潇洒转身于庭院长廊离去。
特意前来让她遣走这府中唯一的面首,信誓旦旦地说要与她共赴白首,她心感佩服,却惋惜此人是以卵击石。
坊间皆知顾沄止是无权无势,倚仗着她恩宠的一介庶民,却不知他背后隐匿的势力。
实在是在意着他此刻的反应,容浅奚宛若看着一出好戏,完完全全地将此清颜打量了彻底。
“他说要将你赶出府去,你说本宫该如何去做?”
而他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瞥,随后事不关己般将书册合了上,顺势沏了盏茶:“在下为奴,听公主的。”
“好不容易将你寻回府来,本宫若听了那人的话,岂非自讨没趣。”
想那章钰太为荒谬,她又望身侧之人恭肃地递上茶盏,得意地止了调侃。
本想让他欢畅一些,当着这准驸马的面,她虽假意思虑,却从不打算听那荒唐言论。
可他犹如真不在意,眸色清淡得惹得她怒恼。
他真就如浮云淡薄,世间万物惊不起丝毫浅波。
一阵跫音迫近,映秋快步跑了来,边跑边欢声道:“公主,方才宫里传来消息,贵妃娘娘有了身孕,怀上了龙嗣!”
母妃有了喜脉?
这突如其来的喜讯令她喜不自胜,好似所有局势之变皆在他的预料中:“这可当真是件大事,看来本宫得空要进宫一趟,去为母妃道喜。”
“沄止,母妃的后宫之位可算是保住了,从此便没了后顾之忧。”
她轻快回眸,忽觉仍有转机,原本不展的愁眉霎时舒展。
“公主高兴得尚早,”喜形于色的面容闻声微愣,她又听清越嗓音缓缓而言,“听闻陛下近来之日皆是留在了仪妃的寝宫中,陛下应有自己的打算。”
话中有意,她凝眉让殿中其余侍从退去,待无人之刻才谨慎问着:“此言何解?”
顾沄止悠缓作答,平静容色凝重了半分:“皇后之势殒没,长公主欲东山再起,势必要再寻得一位知进退之人。陛下明面上由着宁贵妃统领六宫,实则将恩宠移至了仪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