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虑(2)
疑虑(2)
“不过幸好,公主安然无事,要不然我真要抵上这条命了!”常陌围着她转悠了整整一圈,似在观察着这尊贵娇躯是否有伤,打量过后又释缓一叹,“顾沄止当真是狠心,留给我这么个烂摊子……”
望其畏惧成这模样,她轻咳一声,故作气恼:“常公子是想临阵脱逃?本宫都还未退步半分。”
见势慌忙放柔了语调,常陌一脸肃然,随即示意去亭中细说:“我只是埋怨一下,公主莫恼,恼怒伤玉体……”
“邹复被擒,御林军可暂由副统领曹崴领率。公主仅需召少半御林军,于明日早朝时在金銮殿前阅兵,可镇朝堂人心。”于亭台内闲适而坐,常陌未道闲话,凝眉直言。
今日状况始料未及,这明丽娇颜上徒添了几道愁绪,常陌迟疑一顿,正色道:“公主未有退路了,我说不出顾沄止那般的安抚之语,还需公主见谅。”
而她却在认真思索着常陌的前一言,眸光一凛,想来明早又是一场明争暗斗。
“那些朝中老臣大多不将本宫看好,本宫非要让他们见识,这江山是怎般在本宫手里稳固的。”
瞧她未有过多伤切,常陌放落了心,似倏然念及了什么,神情异样道:“今日坊间已有了周大人与公主暗怀私情的不利传闻,像是刻意败坏公主的名声,我怀疑是那容烟婕暗中散布。”
“私情?”心感诧异不已,容浅奚好奇作问,“他们是如何传的?”
常陌像是十分犹豫,支吾了好一阵,才徐缓相告:“公主和周大人茍合已久,此前那些准驸马的离奇出事也皆是大人所为。”
“因先帝不愿赐婚,公主便怀恨在心,弑君夺位,才……才成为此番局面。”
“这传言倒是有趣……”她闻言嗤笑,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想那坊间传言太是荒谬。
可荒谬归荒谬,这传闻若被有心之人听了去,恐是要大做文章,利用此等不实之言煽动民心,确会让朝堂再次陷入动荡,容烟婕的目的就在于此。
将周玦挡下的那一箭作为煽起纷乱的引子,让朝中权臣对她再起疑心,皇姑还真是为揽权势誓不罢休……她轻缓攥紧了拳头,面色逐渐凝重。
常陌怕她会错了意,轻然一咳,让她不必过于担忧:“这些小道传闻我让它平息很是容易,只是……公主曾经爱慕大人多年,旧话被翻出,怕是要受上几日猜忌。”
言下之意,那线人遍布各地,自是可篡改各处谣言,他混淆是非的本事可是比容烟婕更胜一筹。
只是,周玦的确于混乱中将她舍命而救,这事实如此,多少会引起些非议来……
“随他们忖度去,本宫与周大人本就清白,未有所传那样无耻不堪。”眉眼顿然舒展,皇姑既不会得逞,她自当安心了下。
擡指欲倒清茶,却发觉壶中茶水已空,容浅奚烦闷地将壶盏置落,朝四下张望着:“这茶水没了也无人来添,府邸何时冷清成了这样……”
“映秋姑娘呢?怎么没和t公主一同回府?”常陌忽然寻起一人的身影来,那平日总对公主唯命是从的秀丽姑娘却是瞧不见影子。
明了他心底打得是何算盘,她漠然挥袖,让其死了蠢蠢欲动之心:“周大人为本宫挡下一箭,映秋去替本宫照料了。”
常陌仰天感叹,假意埋怨着,为那姑娘抱着不平:“公主也是狠心之人,人家都拼死相救了,还让婢女去代为伺候……”
“方才说了,本宫与周大人之间是一清二白,常公子莫再多想,”她肃声辩驳,言完这一语,便是再不理会其调侃,“昔日是有对大人暗生过情愫,可那是本宫无知风月,自作多情而已,那心念早就断了!”
眸前清艳双目澄澈,说及那位大人时已平静无痕,常陌闻声轻叹,欲于此时饮上一些酒。
“公主能断得干净彻底,却是让我羡慕了……”
庭院幽光浅照面容,泛出了一丝淡淡忧愁,她望此落拓不羁之影低眸沉思,不禁收敛了捉弄之意。
“常公子这是……被情所困?”这愁色与他性子极是不符,仿佛此刻上几坛子酒,他便能喝得烂醉如泥,容浅奚掩唇悄声问着,心下尤为稀奇。
“是心悦上了哪家的姑娘,还是对顾沄止……仍旧念念不忘啊……”
细细想来,此人皆是听命着顾沄止行事,却未要丝许报酬,仅是为多年之前的一赌,便如此心甘情愿为之差遣至今,任何请求皆未拒之……
她有猜测拂于心绪间,常陌应是仍对那浮雪之影抱有情念,而那情愫已然被深埋太久,早已忘却是何等模样,只是能从旁人口中听起些许关乎那人的过往,他便已是足够。
常陌强颜作笑,心觉公主也算是道得上话的人,又与顾沄止关系匪浅,索性直言不讳着:“公主不必有戒心,我就算是抢,也争抢不过……”
“你果然还对他……”诧然捂起了唇,果真与她所想无二,容浅奚又放下云袖,凛声擡高着音调,“据本宫所观察,他可是和龙阳之癖沾不上边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眉宇间挤出了几许别扭,常陌转起那潇洒坦荡的眸子,别有深意地啧啧道:“我是想死心啊,可这情念又不是说断就断的。公主不也觉着,他那姿色是莫名让人心驰神往的……”
她还真是头一回见有人将这断袖之好说得如此不作惭愧,难以想象顾沄止曾是如何将此人躲避,又是如何让他安心乐意地为之办事……
“不可对本宫的面首动歪心思,你可明白?”她忽地肃穆相告,无端不愿让这人往后再缠着她的男侍。
“虽然本宫已放他出府,但他仍是本宫的面首。本宫虽是将他恨着,可你如何能觊觎本宫的人?”
眼下理不出思绪,道不明顾沄止于她而言是怎般的存在,她只感若有外人别有图谋,便是不可轻绕。
常陌似被吓愣了一霎,觉这公主实乃蛮横无理,小声嘀咕了起:“公主哪能这般不讲理,我与他相识可是要早得多……”
话语仍旧清晰入耳,她毫不示弱,感他分明是在以卵击石,擡声又问:“可他应了吗?他一向对你的讨好束之高阁,置若罔闻,你又并非看不出!”
“他莫非应了公主?”
他心生一缕讶然之色,问出口的一刻,霎时追悔莫及。
眸中娇然身姿浑身轻滞,双颊微弱地染上浅淡红晕,半晌说不出一字,他顿时明了万分。
“当我没问,是我愚钝了……”
与顾沄止相识诸多春秋,他还是初次知晓那人当真对一姑娘言明了心意,而这姑娘却还是当朝公主……
这与他认识的顾沄止极为不像,只得感叹自己对那人仍是一知半解。
亭台四周幽静闲然,和常陌畅谈了几番过后心绪舒畅了多,她不得将太多心思放于过往之事上,需沉心凝思明日早朝时该行之举。
翌日由着熹微粼粼而来,薄雾弥漫于巍峨宫城,令碧瓦红墙浮着幽浅金光。
朝阳初升,皇城金銮殿内一派庄肃,群臣手执玉笏跪拜,皆待着金阶龙椅上娇丽清颜下令而语。
容浅奚未道平身,冷寒眸光静扫众臣,迟迟未言,引得朝臣百官不敢擡目,殿下一片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