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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权(2)

谋权(2)

“至于那段之烆……”常陌迟疑不决,话语欲出又止,老谋深算的眸光流转在了周玦身上,“要看周大人的打算了。”

周玦微然点头,深思熟虑后仍想不出两全之法:“虽无实权,却德望过高,若想除去此人,恐是难乎其难。”

“说容易也容易得很,只是大人高风亮节,怕是不能茍同无耻卑鄙之举。”

闻声笑得疏朗,常陌意味深长而道,话外之意如同毁去一人般轻而易举。

未明这弦外之音,周玦星眸一凛,顺话而言:“常公子之意是……”

常陌浅然而笑,眸底掠过一缕奸猾:“捏造是非,造谣生事,玷污其名,辱没其望。”

这言辞道得轻,轻巧飘落而下,引得周玦断然相拒。

“此举确为不妥,微臣再另想他法。”

虽已行下了逼宫之举,打破了周氏多年的忠义之道,可耍卑劣行径侮辱老臣名望,却非他能行出之事,周玦凛眸未舒,直望这不论坦荡的不羁身影。

“你看吧,我就说不合大人的心意,”常陌遗憾摊手,似是无话再言,“大人是何等高风亮节之人,对我等鼠辈自是嗤之以鼻。”

殿内顿时一片死寂,习习凉风流窜于二道刚硬男子间,容浅奚愈发忧愁,未料及这二人竟是如此相看而厌,话不投机。

“常公子慎言,大人是当朝内阁首辅,在朝堂上权重如山,不可造次。”轻拍桌案,她忙阻止续说之言,生怕这常陌是要祸从口出。

“是是是,你们宫中之人规矩太多,我确是不懂……”常陌饮尽杯中茶水,面色若为阴沉,转身拂袖离去,“走了,饮酒去了。”

此事相持不下,只得改日再谈,回望周玦亦是眸色冷寒,她将语声转柔,府首拜托着:“段之烆一事再议,清查私武房要劳烦周大人。”

身旁花娇玉颜深感抱歉般敛眉请托,周玦才觉自己失了态,忙温声应下:“微臣定当尽心竭力。”

落日余晖染红天角,暮景残光与山色浑然相融,庭院内一湖微澜,在碧波淼淼间漾出霞光。

恭送周玦离了府,于素淡温煦下回首沿石路而行,容浅奚偶感疲倦不堪,惊觉未有恭维之影为伴,她已一人在纷扰中独步了良久。

倘若顾沄止在场,也不知今日这局面他会如何取舍……

而她浅叹作笑,那人向来行着最为卑谦的姿态静默伴她身侧,应是只听她轻言。

园内假山一角,常陌果真又在此饮着清酒,百无聊赖地坐于石壁旁,似生着闷气。

她闲适走近,转了转眸子:“常公子这是怄气了?”

“我只是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不予茍同地搬起酒坛就往口中倒,常陌面泛惆怅,透有一缕怀念,“若是顾沄止,他定会应得当机立断。”

未尝想这常陌却与她一般念着同一人,容浅奚莞尔轻笑:“你怎知他会应?”

常陌随意一抹嘴角,容色端肃,道得理所应当:“这些可都干系到公主的安危。他心系公主,为保公主安然,必定是不择手段。”

“心系”二字遽然落入心底,她莫名一滞,声若蚊蝇般轻问着。

“他……他为何心系本宫……”

察觉身旁这公主似曲解了其意,常陌微微愣神:“这全府上下不都心系着公主一人,我也心切啊……”

“反正就是看不惯,往后这位周大人能不见便不见,公主可千万别唤我去。”

愁怨地背过身去,常陌心埋万般委屈,自顾自地饮起了酒。

身为这当朝掌权公主,哪能拉下颜面安慰一位刚入府一日未到的男子,她漠然置之,不再理睬这蛮不讲理之人。

正离了几步,她忽而念及了什么,步子一止,闲然漫步折回。

悄然理了理思绪,欲言又止了晌久,容浅奚低声问出口:“你的那些耳目,能探听到昭国皇城的动向吗?”

这半月之余,她已让青芜去探过消息,可昭国之地相隔甚远,皇城又密不透风,根本探查不出丝毫音讯来。

可常陌的线人遍布大江南北,说不定是可以寻到那人的丝许踪迹……

“探听那作甚?”常陌不禁一顿,诧然一惊,瞪大了双眸相望,“顾沄止是昭国王室中人?”

她不置可否,无意间似是将顾沄止不为人知的身世透露了出,一面懊悔,一面却甚感得意。

常陌思虑诸多年都打探不着的底细,尽是被她查探了出。

原以为常陌知晓那寒音楼之事,定也知晓顾沄止的另一身份,她还是高看了此人,什么天罗地网,情报遍天下,却还不及她这位几近不闻窗外事的公主。

似乎已明了于心,丝丝缕缕的挫败感涌上眉宇间,常陌极为不甘而叹。

“看来我一直探查不出的事,他已然亲口告知了公主……”

“他与本宫朝夕相处,本宫如何能看不出端倪。”她越说越来了兴致,新月似的黛眉浅浅弯起,傲然神采悠缓地洋溢而出。

常陌重重一咳,口中清酒喷洒了一地,擡手示意她莫再言说:“公主所言甚是,是我忘了这一层共枕之系……”

旁侧这出言不逊的公子将“共枕”一词言得极重,她霎时面染红晕,怒目辩驳道:“本宫才不是此意……”

像是发觉出了这宣玉公主的易怒之处,常陌言道得不亦乐乎,转念一想,终是想明她何故要寻那人音信。

“才短短几日,公主这是……思念他了?”

“他待过宣玉府,若他出了事将本宫牵连,又该如何是好?”容浅奚羞恼未减,怒意漫过秀眉,凛声再道,“本宫这是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常陌与宫城中人本就不同,素来看轻着君臣礼数,更不惧她恼羞成怒,反倒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话中有话般仰望起昏沉的天际来。

“啧啧啧……好大一股酸味,也不知是从哪飘来的。奇怪啊,这院中也没刮风。”

“当初临别时,顾沄止与我说,公主是不会将他原谅了,”他轻抚起刚长出一些的须胡,故弄玄虚地一阖眼,“可我眼下这么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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