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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明天晚上最佳女歌手的颁奖嘉宾是柳静言,"柏恺顿了顿,肃然的侧颜在半明半昧的光线中看不出情绪:"到时冷静点,别犯傻。"
华丽穿衣镜前那妖娆背影蓦的顿住动作,女郎骤然回眸,眼底的寒光比礼服中整片袒露的美背更白亮煞人,下一秒,指端捻着的那枚精巧发饰被狠狠掼出去,霎时惨烈地在地板上分崩离析。
"告诉主办方,我拒绝出席明天的颁奖礼。"
她踩着三寸高跟鞋如女王般摇曳而去,此时他终于变了脸色,额角青筋暗浮,生生从齿缝蹦出三个字------
"安以娜!"
她高高抬起尖俏的下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挽住欲落不落的眼泪,他的呼喊没能让她的步履有一丝犹疑,却让一颗晶莹的泪珠,无声无息地坠落在风里。
她想,这男人真是世上最蠢的男人了。
可这样爱着他的自己,又算什么呢?
-三年前-
彼时的柏恺在经纪人这条道上还没走顺,手下只有个把二三流艺人,总免不了要带她们去给土财主唱□白喜事。那次去的是偏远的X县,这穷乡僻壤的,半夜想喝口酒都无处可去,只能摸进镇上一家门庭俗艳的小酒吧,权当过过瘾。
那酒吧人气倒是很不差,酒气烟气滚滚而来,他找了个僻静的位子低调坐下,静静观察着众生相。往来酒客却没一个认得出他,只是自顾自聊天谈笑。
他淡淡一笑,不觉感叹自己也算能屈能伸,万人场子里众星拱月的日子能过,无人问津的小破馆子也能安然入座,人生嘛,不就这么回事么?
正摁灭烟头打算走人,耳朵却被一道清亮声线狠狠钩住------
他讶异回头,只见台上一个浓妆艳抹,却稚气未脱的女孩正自顾自地唱着歌,那女孩个子很高,修长身形被廉价小礼服包裹得曼妙至极,神情却冷冷淡淡,嘴角那微微的弧度仿佛在嘲笑这蝇营狗苟的众生相,那种世故与懵懂交融的感觉,倒是让人不免多看几眼。
此时她正好唱到高|潮部分,这连原唱都需要运足力气的最高音,她居然眉头都未曾皱一下,那音质明亮得似一把利刃,陡然穿透他的耳膜,没有半丝犹疑,唱完后她却头也不点地漠然离去,既不献媚也不接收点歌挣小费,就只是低着头匆匆往后面走。
他不知不觉留了心,后来他看见满嘴黄牙的老板在暗处数了几张钞票给她,又腆着脸去摸她白嫩的手,却被她毫不留情地一掌拍下。
他想,这付性子实在不适合娱乐圈,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把她带回了公司。
16岁,青葱幼嫩得能掐出水的年纪,她的眼里却充满防备和怀疑,让他反复出示各种身份证明。后来即使是通过试音获得培养资格,她还是依然对一切将信将疑,也不像别的女孩那样兴奋善舞,天天冷着张脸。
也难怪她心存疑虑,因为长得太出挑,又早早出来负担家计,遇过的男人个个想占她便宜,顶着星探名号骗人的更是数不胜数,让她早早看透了可怖的人心;这个柏恺却不一样,他寡言少语的像个哑巴,又胡子拉碴得让人猜不出年纪,细看眉头还有个可怖的疤,整个人没有半分这个圈子里的浮躁之气。直到她被安排跟了他,都不知到底该叫他声恺哥还是恺叔。
签了约,公司给她起了个洋气的艺名安以娜,而她捉襟见肘的困顿身份,则连同土气的本名一起被尘封进无人知晓的深处,摇身一变成了拥有贵族血统,美丽又高智商的哈佛天才少女。
这等同于抛宗弃祖的谎言她实在接受不了,可十年青春已砸进合约,自然只能任人搓圆搓扁。
可终究还是想不通,憋得慌的她忍不住跑去问柏恺,可还来不及开口,就得到了毫无波澜的一句------
"在有资格说话前,最好先闭紧你的嘴。"
初始她气得七窍生烟,只觉得自己入了狼窟从此身不由己;可细细咀嚼却又无可反驳,只有够红的明星才有资格指摘公司决定,像她这样的预备生公司里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能不能成功出道都不好说,又有什么资格耍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