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茧
剥茧
宣州刺史府。
密室。
昏黄的烛光微微跳动,将屋内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其中一人背对书案,负手而立。他身形颀长,宽肩窄腰,光看背影,就能窥见其芝兰玉树之貌。
另一人立于案前,微弓着腰,显出恭敬之态。
“殿下,冷姑娘已经查到老夫这了。”弓腰之人说道。
“都查到了些什么?”
“只怕平南王与老夫的关系,她已知晓。”
“无妨。”男子转过身来,姿容俊美,不是上官凌是谁?
“矿场那边安排得如何?”他问。
刘恒道:“已按照您的吩咐,将莫女侠引到那处山洞中去了,想必冷姑娘此刻已经知道慕容云鹤私铸兵器一事了。只是……”他有些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老夫有一点想不通,您为何又让陈掌使跑这一趟?”
上官凌轻笑了笑,道:“你不了解寒儿,用不了多久她便会怀疑到我身上。与其让她怀疑,不如我主动坦白。陈奎出现在矿场,正好说明我也在调查此事。到时,我知晓慕容云鹤私挖铁矿,私铸兵器一事,便也顺理成章了。”
刘恒慨叹道:“还是殿下想得周到。”然后他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神情紧张起来,“既然冷姑娘如此聪慧,她会不会查到您的身份?”
上官凌默了默,片刻后有些自嘲地说道:“死而复生,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想要查清楚,可能还需要一段时日。”
“恕老夫多嘴。”刘恒神情严肃,郑重道:“殿下复仇大计,如履薄冰,少一个人知晓,便少一分危险。”
言下之意,是想杀人灭口了。
上官凌脸上笑意顿消,他眼睛微眯,目光凌厉,冷冷道:“刘恒,不该你操心的事便不操心。冷雪寒是我看上的人,你们如何待我的,便要如何待她。但凡让我知晓半点不臣之心,便有如此杯!”
桌案上放着的一只茶杯,不知何时到了他的手中,顷刻间化为齑粉,簌簌而下。
男子不过弱冠之年,隐隐已有帝王之色,举手投足间,霸气尽显。
刘恒只觉周遭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朝他袭来,他不由得屈膝跪下,额上冷汗直冒。
“属下知错,请殿下责罚!”
上官凌神色稍霁,扶起他道:“罢了……最近家中如何?”
刘恒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一儿一女。妻子常年卧病在床,全赖汤药吊着。一家老小,全靠他一人养活。
他被罚俸后,月影阁每月定时送来银两,比他的俸禄只多不少。
“多谢殿下照拂!”刘恒感激道,“只是殿下大业未成,处处需要银钱打点,实不该再为老夫破费了!”
“刘大人哪里的话?你帮了我这么多忙,区区银钱,何足挂齿!”
“叶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情,殿下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刘恒就算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答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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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冷雪寒调查宣州矿场之事时,远在洞庭的百灵也传回了书信。
信上说,她已查明潇湘派剑谱丢失一事,不日便回。
三日后,百灵便到了宣州,与她一同回来的还有秦墨。
上官凌随意地倚靠在黄花梨椅上,轻笑道:“秦少侠,这才多久未见,怎就憔悴如此?”
经上官凌提醒,坐在一旁的冷雪寒也擡眸望去。
先前她并未注意,此刻细看之下,眼前的少年人确实与之前大不相同。
他眼下青黑,下巴上有一层淡青色的胡茬,看着甚是憔悴。
“那还不是因为……”百灵率先打抱不平,可随即便被秦墨的一个眼神打断,吞吞吐吐道:“还不是因为想尽快查清楚剑谱的事!”
“哦?”上官凌饶有兴趣地问道,“那查得如何了?”
秦墨起身,作了一揖,歉意道:“先前是在下错怪了幽灵宫!”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方茜红色绢帕。
那丝帕应是有些年头,边角处已有些微微泛黄。
冷雪寒隔了老远,还能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脂粉味。
“这绢帕是那偷盗之人不慎遗落的。起先我曾以为是贵派弟子的,直到百灵姑娘告诉我,贵派弟子从不用艳色绢帕。而且……”他将那绢帕展开,只见那帕上绣着一朵芍药,旁边还有两行诗句:“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我们查到,这绢帕的主人其实是怡春园的一名青楼女子,名唤芍药。”
“后来呢,我们就找到这位芍药姑娘。”百灵接口道,“据她所说,三年前她曾接过一个脸上有一道恐怖刀疤的恩客。”她一边说着,一边在脸上比划。“这个恩客待她甚是粗暴,临走时还抢了她一方绢帕,所以她记忆犹新。”
“那这名恩客又是何人?”上官凌问道,尽管他心中已有了答案。
“仁义山庄!”秦墨一字一句道,语气中隐含怒意。
“这么一说我好像有些印象。”冷雪寒道,“秦峰一战中,确实有个脸上有刀疤的人,站在慕容云鹤身后。”
秦墨握着绢帕的手微微收紧,切齿道:“我当时应该杀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