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小兹

李筝与采红的到来，似并未引起这破庙中过多人的关注，他们似都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

这般说也不对，破庙中的人似对一切都已经麻木，他们历经了这世间的恶，再没有什么事能掀起他们的波澜。

眼下，站在男孩身后，他似乎也无感觉一般，只固执的用一块破布擦着那老妇裸露在外的皮肤。

李筝不忍看下去，撇开了脸，眼中有隐隐动容之色。

过了良久，男孩才结束了他手中的动作，却也不再有其它任何行动，就这般麻木的坐在老妇面前，一动不动。

终是不忍再瞧着这小童这般模样，李筝轻轻唤了他一声。

那小童似有了感应一般，抖了抖肩膀，这才缓缓的转过身来。

一脸落寞的瞧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李筝与采红。

四目相对，李筝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但一想到黄伊的事，李筝好是清了清喉。

“你好，还记得我吗？”

瞧着，这是一个多么糟糕的开头，李筝心中暗暗苦恼。

那小童静静的看着，似在打量着面前的两人，瞧着采红掀了掀自己唇角的胡子，脑海中这才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张开嘴说了声你好后，点了点头。

良久之后又道：“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那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李筝顿了顿：“我知道，但我今日来找你是为了别的事。”

“别的事？”

小童一脸疑惑的瞧着李筝，似在无声问找我还有什么事？

李筝环顾了一下四周，下意识的想把小童叫到破庙外再问他，但眼下她不确定小童会不会同自己出去。

小童似明白的李筝的意图，也没多问，往身后望了一眼，替那老妇拢了拢衣袖，起身示意李筝带路。

一路穿行，破庙里的人，都有自己的苦，李筝眼神隐隐跳动，末了叹了口气，未再去瞧，世间事又有谁是能真正感同身受的呢。

带那小童来到破庙外的隐蔽处，李筝示意采红去外头守着。

瞧着四下无人，这才直接的开口道：“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那日那男子，你可记得他是如何模样。”

李筝瞧着面前的小童，似真在思索一般，便没再继续开口，静静的等着小童接话。

一阵微风拂过，掀起李筝的发丝，李筝抬手拢了拢，再去瞧那小童，却发现那小童也盯着自己。

“如果再见到那人，我定是能认出他来的。”

说着小童似又在思索一般。

“他眼睛细长，有两撇小胡子，身量大概在六尺左右……”

小童细细讲着那日所见，李筝心中浮现出愈加熟悉之感，却一时理不清这纷乱的思绪。

“如果我想请你同我一起去找那人，你愿意吗？”在小童说完后，李筝试探性的问道。

那小童又睁着圆鼓鼓的眼瞧着李筝，接着往破庙中看了一眼，似在斟酌这个问题。

想到刚刚所见的画面，李筝心中又涌出浓厚的悲伤，似在心疼小童，又似透过小童想到了什么。

“那庙内的老妇，是你奶奶吗？”

李筝突兀的开口，让在思考的小童抬头瞧了她一眼。

小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就让李筝有些看不懂了。

这事也并未有什么难以启口的，庙里人都知道。

小童看着李筝面露疑惑，便开了口，但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想了会才道：“我与那婆婆是在这破庙中相识的，我自小无父无母，住在这破庙之中。”

“过着饿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那日我真的是许久未吃饭，饿的不行了。”

“婆婆也是在那日，来到这庙中的，我见她身上有吃食，实在是太饿了，便打起了她的主意。”

“哪知婆婆似瞧出了我的意图，还没等我动手，她便把她的干饼分给了我。”

“我至今还记得那日婆婆对我说的话。”

说着小童似有哽咽一般，清了清喉咙，接着道：“她说，以后饿了就找她，婆婆别的没有，干饼还是够吃的。”

“她是在这破庙之中对我最好的人，我其实心里也明白，住在这庙中，谁不是个可怜人，我本就不指望其他人，但婆婆却是个例外，她对我非常的好。”

“渐渐的，我与那婆婆熟实了，才发现婆婆有时候似乎并不清醒，在她脑子混沌的时候，总唤着什么端娘，端娘的。”

“后来等婆婆清醒时，我也有问过她，但她对这事闭口不谈。”

“婆婆出事，也是与这端娘有关吗？。”

李筝瞧着小童，似在验证自己的猜想一般。

听到李筝的问话，小童眼中蹦出一点泪光，轻轻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继续道：“那日不知庙中谁提了句端娘，恰巧被婆婆听着了，那时婆婆脑子混沌，我又去街上玩去了。”

说着小童自嘲的笑了笑：“我其实并不清楚那日的情景，等我晚上回来时，婆婆已经躺在那了。”

“我是后来才从庙中人的只言片语中自己拼凑出来的，婆婆许是听见有人唤了端娘，一时激动，便冲了上去，却没注意脚下，一个脚滑，便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