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决定
与柳直说清楚后，李筝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小口气，柳大哥平日里对她和小宝多有照顾，李筝知他是个好人，不愿他再在自己身上多耽搁时间。
李筝这般想着，抬眼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却是一时没有勇气踏进去，她不知今日小宝和谢之然在学堂发生了什么，小宝竟是没再去学堂，但心中却有隐隐的不安，搅得她有些烦乱。
心下叹了口气，李筝默默走向了厨房，她怕踏进那扇门之后，有什么东西就会改变了，她本不愿的。
袅袅炊烟升起，不知带走了谁的愁绪。
一直待在厨房总还是不可能的，但多一些独处的时间，李筝也开始细细考量起眼下的状况来。
其实在小宝很小的时候，问过她好几次，他的爹爹在哪里，李筝那时总觉自己一人也可以把小宝带大，便总是敷衍着找些借口给盖了过去，小宝后来渐渐也不再问他。
现下冷静的考量起来，哪是小宝不在乎了，他分明在乎极了，却每每问出，见自己那敷衍的态度，便也不大愿意开口，与自己谈论有关爹爹的话题。
李筝从未想过，小宝会有这般遭遇，人性是最不容考量的，哪怕只是学堂里的小童。
更何况她一介妇人独自带着小宝，这乡水镇明里暗里说她的其实李筝心里清楚的很，她自己是不在乎，可是小宝呢，他还那般小，真的会不在乎吗？
一声久久低低的叹息传入李筝耳畔，许是李筝在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羞愧，她只顾着自己，竟是从未设身处地的从小宝的角度来考虑过。
她所以为的对小宝的好，当真是对他好的吗？
这几天谢之然与小宝之间的相处，李筝虽未说什么，但她都看在眼里。
在得知谢之然是自己的爹爹之后，小宝肉眼可见的开朗了许多。
有些她平时不能带小宝做的事情，谢之然都可以带着小宝去完成。
李筝的手不由得紧紧握住，似又因握的太近而隐隐发抖，就这般，李筝在厨房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谢之然也似知道李筝的躲闪，竟也没主动来找李筝，给了她足够的空间。
傍晚时分，袅袅炊烟再次升起，许是把李筝的心绪都一并带走了，总是下定了决定一般，李筝站起身抖了抖因为坐太久而有些麻木的双腿，缓缓向谢之然所在的房中走去。
沉重的木门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带着傍晚的夕阳一并落入了房中，给原本昏暗的房间，带来了丝丝缕缕的光亮。
伴随着开门声响起，房内正在处理公务的谢之然，揉了揉太阳穴，也应声抬起了头。
“你在忙吗？那我晚些再来找你。”
李筝见谢之然在处理公务，自己也不便打扰，想着便想退出去。
心里由一下午积蓄的那点子勇气，也随之一般退后。
“不碍事的，你说就是了筝筝。”
谢之然有些沙哑但又带着些清冷的声音响起，仔细瞧他，眉间竟是有浓浓的疲惫之色，这几天他一直在处理京中的事务，又要照顾还在生病的李筝和小宝，是以都没怎么休息好。
但今日见到李筝主动来找自己，谢之然心中竟还是浮现出些许暖意的。
李筝呆愣愣的站在门口，瞧着谢之然这副神色，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谢之然瞧着，起身把她拉入了房中，妥帖的找了个细软塌子让李筝坐下才开口道：“筝筝，有什么想说的，你便直说吧，若是想让我走，那你就别想了，我自见到你与小宝后，便已下定决心，不会再离开你们了。”
谢之然说的信誓旦旦，他今日穿着浓墨色的长衫，更显得他此时的身型有些清瘦，但他那坚毅的神色，却是让人不容置喙的。
李筝知是谢之然误会了她，一下有些局促起来，两只手暗搓搓的摩挲着，一时房间内竟只听得见稀稀疏疏的衣料摩挲声。
其实今天下午，坐在厨房，李筝便已经想清楚了，但她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
现在太阳渐渐落山，谢之然这屋内还来不及点蜡烛，李筝一半的身形都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许是黑暗给了她安全感，沉默良久后，她终是开了口，声音竟是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有些颤抖：“小宝今日怎么没留在学堂上学？”
李筝声音轻，但她与谢之然离的并不远，他应该是能听见的，但谢之然却是久久没有回话。
李筝心中不免打起鼓来，刚想着再说一遍，耳畔却是一阵清冷又带了些温柔的声音响起。
“那学堂，小宝不去也罢，我会给他安排更好的。”
李筝听着，心跳一阵加快，两只手紧紧攥着，心中疑虑惊起，谢之然这是何意？
乡水镇就那么一个学堂，不去这个，安排更好的……
李筝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她不愿意去恶意揣度他人，但事关小宝，她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冷冽起来：“更好的？你是要把小宝带去哪里？”
李筝的质问明显让谢之然一愣，其实从重新遇见李筝开始，他就一直打算着带李筝和小宝回上京，只是李筝的态度，让他一时不知如何面对，所以就一直拖着没同她讲，但总是要开口说的。
谢之然心下下定了决定，朝黑暗中李筝的方向望去，沉声开口道：“我想带你和小宝一块儿回上京。”
黑暗的室内陷入诡谲的沉默，良久都没再有人出声，只听见两道呼吸，在这昏暗的室内隐隐交缠。
“我知你不愿，但在这小小的乡水镇，你如何能长住下去，小宝终是要长大的。”
谢之然的话如一道闷雷，在李筝的心中炸开。
是啊，她如今身在乡水镇，如何能给到小宝更好的生活，小宝又是否愿意一辈子就平平淡淡的生活在这小小一方乡水镇。
小宝的天赋，李筝是看在眼里的，平常小童在小宝这个年纪，连识字都有些困难，小宝却已经能背许多的诗赋了，策论也能与学堂的先生谈论上几分，他其实就如同一个翻版的谢之然，如果给他更好的环境，定有一番作为。
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影动了动，随即，火光划过暗影，整间屋子瞬间变得亮堂起来。
一瞬的亮光让谢之然有些无法适应，但模模糊糊间，他还是瞧见了，李筝点完蜡烛后，又重新坐回了小塌上，背影瞧着，是那般的孤寂与落寞。
待他完全适应了屋内的亮光之后，只听一沉重的叹息声，传入耳中。
“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未曾娶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