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念
所念
后来啊,他们在白城相遇。
咖啡馆靠窗的位置,桑玉衡擡帘,又垂目,叫住了他。记忆中飘得有些远的名字,和他的人一并出现在他的面前,猝不及防地跌进了眼。预演了千百遍的重逢的场景,在这一刻变得支离破碎,土崩瓦解。
“陆蔓呢?”
“分了。”
“哦,”桑玉衡应着,说:“不合适?”
他笑了笑,“嗯,不合适。”
从来没有适合过。
桑玉衡看了看手表上旋转的指针,皱了眉心。
“我记得你大学学的是工程设计。”
他低头,看着自己一身服务生的装扮,不说话。
“你愿意加入我们吗?”桑玉衡盯着他的眼,跨越2720里的距离,只为能在他所在的城市设立一家分公司,理顺,成章。
“叫什么,你们公司。”
“营心。”
林间阴影,无处营心。
林间,是他的名字。
他苦苦一笑,摘下了自己的胸牌。
“好。”
桑玉衡正了眼镜,扶了袖口,平了山河,平了思念,漫漫的光在很久之前发出,所幸,到达了我们的眼里。
林间看着他的不懂声色,一堆子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别开了头。他这个人总是这样,什么也不说,却什么也让你知道,就像爱情电影里的那座富士山。
你不过来,他也不过去。
子公司设在了离白城不远的松原,接手了一·二九工程。
太阳到了黄昏的半山腰,林间也渐渐被金辉笼罩。至于他进了桑玉衡的办公室,是因为他发现他的土豆泥里没有葱花。
那是他第一次发现桑玉衡办公桌上的青色便利贴:
他喜欢土豆,不喜欢葱花。
他喜欢喝汤,最好在饭前……
林间忍不住地一笑,拿起笔添了两行。笔落无声,见字如面。
很晚了,公司的人寥寥无几,林间疲惫地伸了个懒腰,关上电脑,下楼,出了电梯,门口停着的是一辆白色的宾利,是他的车,他想。
林间走近,桑玉衡先打开了车门,说:“我送你回家。”
“嗯。”他上了车,桑玉衡又替他关上车门。
“你去过我办公室了?”
“嗯,去了,”林间答道,目光转向窗外,“看见了?”
“嗯,看到了。”桑玉衡通过后视镜,余光落在了他的侧脸。林间降下了一点车窗,晚风就簇拥着充斥在身边,深了夜色,醉了人。
“我没带钥匙。”他的发言,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桑玉衡笑了笑,说:“我也没打算送你回家。”
林间无声地抿嘴,隔着车窗,是海天一色的月,坠入凡尘的星。
最后,是他拥着林间,进了他的家门,倒在了他的床上。
桑玉衡斯斯文文地将人从他的怀中抽离剥析,吻着深处的晨露甘霖和熟了的果实,林间喘着气问他:“这算是……各取所需?”桑玉衡低着嗓子在他上面应着:“是必需。”
他喜欢可可,有些慢热。
他想做紫霞,爱得奋不顾身。
——至此,这次我不再是富士山,紫霞也换我来做,而你只需站在原地,我也不会姗姗来迟。
何桑何林,光阴可平。
翌日清晨,桑玉衡先将林间送到了公司,自己则是赶飞机回大理,股东大会需要他的出面,分手时林间在他的唇边浅浅地留下了一个触碰,想着,桑玉衡的指尖落在了那块地方,有些上头。
仿佛还徜徉在昨日的鱼龙之欢,不茍言笑的面孔难得露出了和善的神情,连天都是蓝的,云是白的。
“老板……工地出事了。”他的秘书迟疑着开口。
“嗯?”桑玉衡板起了脸。
“是这次的一·二九工程,二楼的地基坍塌了,砸伤了些人……有的去了医院抢救。”
不由得的,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他不想的。
“掉头。”不容置疑说。
他又拨通那串熟悉的号码,幸运的是,那头不是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