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往事更蹉跎
第265章往事更蹉跎
萧璧凌忽然蹙紧了眉。 这伤口虽浅,却有一丝异样的感受伴随着轻微的麻痒之感,在顷刻间传遍全身。
萧璧凌蓦地向前栽倒下去,沈茹薇也瞧出他脸色变化,立刻将他身子搀稳,小声问道:“怎么了?”
“箭上有毒。”萧璧凌脸色发白,眼前景象也渐渐在视线中变得越发模糊,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呐喊,二人不约而同回头望去,才瞧见郑义已带了数百号人从后方包抄,将四面八方通通围了起来。
萧璧凌以玄苍拄地,紧紧握住沈茹薇的手,道:“情形不对,你快走。”
“你说什么呢?”沈茹薇道,“我怎么可能弃你于不顾?”
“大哥并未把服下续命丹之事告诉父亲,他们不会要我的命。”萧璧凌只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昏厥过去,勉力支撑之下,额前已渗出豆大的汗珠。
“可不想要你命的人,也只有你爹而已。”沈茹薇言罢,不由分说从他手中夺过玄苍,即刻拉过他一条胳膊,勾在自己肩头,道,“你不食言,我当然也不会出尔反尔。”
沈茹薇强压下寒疾复发的痛楚,迎着涌上来的人群,将剑横挥而出,一连逼退数人。
孤城派的藏锋剑诀,并无刻板招式,意境远远多于一板一眼的传授,何况荆夜兰秉承黎蔓菁授艺之道,以看似残缺的授艺之法激发这唯一的徒弟一身潜能,越是到了这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沈茹薇陷于绝境,倒对这套剑法,更多了一层领悟,进退收放,吞吐开合,意境愈深,便愈是得心应手。
随着神思越发模糊,萧璧凌忽然想起,在碎玉诀第六章渡寒苔中有一段,隐约提到过可以逆行气血之法,将毒逼出体外,遇上江湖人惯常所用的一些药物,此法皆可应对。想及此处,他便对沈茹薇道:“放我下来。”
“你要如何?”沈茹薇不由蹙眉。
“不必担心,给我半柱香的时间。”萧璧凌沉声答道。
沈茹薇点头,便即将他勾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放下。萧璧凌退出战圈,在石台正中盘膝入定。
萧璧凌这般举动,在众人看来不免有些奇异——在此腹背受敌的情形之下,竟还能分出心神运气疗伤。
又或是说,此人已经放弃挣扎了?
郑义见机会就在眼前,心中大喜,当下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挥起手中,便要劈向他头顶,岂知这个时候,萧璧凌却抬起头来,伸出右手,握住了剑身。
剑刃锋利,立刻便将他手心划破,流出鲜血,可萧璧凌此时内中气息恰好运转至关键之处,无法分神反击,便只能单手压制其行动,继续调理内息,就在毒质随着气血流动,即将迫出体外之时,却忽见眼前银芒闪动,他心知不妙,然在紧要关头,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支从郑义袖中弹出的毒针穿肩而过。
萧璧凌骇然睁眼,旁人却瞧不出来是怎样一番情形,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只因郑义袖中这枚毒针侵入体内,与先前所中那即将迫出体外的毒质流向相反,一正一逆,以致飞速流转的气息阻滞,停在了半途之中,不得再推进半分,稍不留神,两种毒质便会一同侵入他五脏六腑,直逼心脉,到了那时,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
“方才的毒针,是你所发?”沈茹薇见萧璧凌神情有异,当即大怒,将玄苍向上一扬,使出藏锋剑诀中最后的一式“暝苍”,此招虽貌不惊人,却有翻山倒海之力,剑势一出,便将不断涌上来的人潮推后了半尺,前排数人,个个踉跄栽倒。沈茹薇收回剑势,一个垫步跃至郑义眼前,一把拎起他颈后衣衫,狠命抛出丈余地外,蹲在萧璧凌跟前,急切问道,“你怎么样了?”
“你别碰我,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萧璧凌放下已是鲜血淋漓的右手,随后望向郑义,道,“你用的是什么毒?”
“这……你怎么还没死?”郑义惊惧之下,脱口而出,眼见沈茹薇提剑走来,便忙向后缩去,慌张答道,“我怎知道啊……身中此毒,本该立刻丧身,他现在还活着,就已经够古怪的了。”
“你说什么?”听到郑义的话,萧元祺第一个便跃上石台,走到郑义跟前,沉下脸色,道,“你敢杀他?”
“我……我……”
郑义支支吾吾,还没来得及开口,唐远亦已冲了上来,对他大喝道:“还不快快交出解药!”
沈茹薇见郑义有这两尊大人物看着,其余人等也都退了下去,便即奔去萧璧凌身旁,小声问道:“可要让你父亲先替你解了先前的毒?”
“那我可就真活不了了,”萧璧凌苦笑说完,压低嗓音对她道,“我本想按照碎玉诀内行气之法,将毒逼出体外,可运功才到一半,这厮便用毒针伤我,现下气息遇阻,要么便是先解他的毒,要么,便只有等死。”
他说完这话,便听得郑义在唐远与萧元祺二人的威吓之下哭了出来:“我哪来的解药,这药本来就是……”话才说到一半,便忽然倒地身亡,喉心不知何时已多出一个小孔,与此前刺穿萧璧凌衣袖的针孔孔径大小,如出一辙。
“这……”唐远眉心一沉,霍然望向卓超然。
“掌门师兄看我作甚?”卓超然依旧镇定自若。
“郑义是我碧华门中弟子,除了你,还有谁能命他如此行事?”唐远已是怒不可遏。
“碧华门里,说话算数的难道只有我吗?”卓超然哈哈大笑,“掌门师兄可是漏算了你自己?”
萧元祺与唐远相视一眼,几乎同时飞身而起,分落在卓超然跟前身后,将他进退之路一齐堵死。
场内诸人见此异变,有的诧异不已,而原本就怀着看热闹之心来的那些个人,却都变得兴奋起来。
能在有生之年瞧见这些门派之尊大打出手,还真是不虚此行。
“小心他身上还有针筒!”沈茹薇大声提醒。话音刚落,萧元祺与唐远二人便已先后出掌,向卓超然攻去。
“有生之前还是头一次看见我爹为了我同他人交手,”萧璧凌一面觉得可笑,又难免有些感动,他看了看沈茹薇,却不自觉叹了口气,道,“我总觉得,这次我死定了。”
“胡说什么?”沈茹薇此刻已不用面对众人围攻,有足够的时间替他盯死周遭每一个角落,防止有人再下毒手。
“方才郑义不是说,这毒药立竿见影吗?”萧璧凌摇头笑道,“他怎么死的,你也看见了,谁会给这种毒还另配一副解药?”
“可随身携带这毒针的人,总得防着误伤自己,”沈茹薇蹙眉,用嗔怪的口气说道,“别说这些丧气话。”
“好。”萧璧凌微笑,目光停留在她脸上许久,半点也不肯挪开。
“你看我干什么?”沈茹薇道。
“我怕以后没得看了,得多看几眼。”萧璧凌仍旧是一副调笑的口气。
他上回用这样的口气说话,似乎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恍惚之间,沈茹薇不自觉想到与他初遇时的情形来,那时的她,还只当他是传闻当中那般玩世不恭的风流浪子,口无遮拦,举止轻佻。
“父亲!唐掌门,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略显虚弱,却又竭尽全力的男子喊声,将沈茹薇的思绪立刻拉了回来,她错愕回头,却瞧见萧清玦扒开人群,跌跌撞撞奔入场中,远远对着正处于缠斗之中的萧元祺等人喊道。
“你怎么来了?”萧元祺愕然。
他分明派了人去看守这个完全不懂武功的长子,这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萧清玦正待回答,却扭头瞧见石台上的萧、沈二人,便顾不上说话,径自向石台跑来。萧璧凌动弹不得,也只能干坐在原地。沈茹薇则立刻想到,这石台建得颇高,萧清玦怕是上不来,便即起身走去边缘,将手足无措的萧清玦拉上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