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庆忌
“死了?”少年呆愣在原地,动也不动。
“死了。”黑衣人答道,这是小主人第一次杀生,素日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伤害的小主人,第一次杀生就是剐掉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终于复仇成功了,杀父之仇、夺位之恨,以命相抵,血债血偿,只是,黑衣人原本深沉的双眼此时愈加堪忧,主人小小年纪,真的可以在一夜之间消化这场剧烈的蜕变吗?黑衣人垂低下眼睑,目光扫向昏死在地人事不省的要离,恭敬地向少年请示道,“这个人,该如何处置?”
“带回去。”,“是!”黑衣人继续问,“那夫差的尸首,如何处置?”
庆忌站在原处,血灌瞳仁,手握着那柄沾满鲜血的剑柄,他原本洁白如凝脂的衣袍也沾染了鲜红的血迹,忽然有一股腥热的灼痛感,顺着从他的心口处逐渐向周身蔓延,绞痛一般的布满全身上下,使他寒毛冷竖,这一刻,庆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空虚和恐惧!
他呆呆的转回头,看向黑衣人,目光虽然是落在黑衣人肩上,却好像空洞的任何事物都捕捉不清。庆忌喃喃细语道:“有哪些阴损的招数,可以让人死后不得超生?或是,比生前更要痛苦万倍?”
黑衣人略加思索,道:“陛下可以砍下夫差的头颅首级,以祭奠先皇的在天之灵!而后,再将夫差碎尸万段,葬于这深渊之脚,群山之下,压他永世不得翻身!”
“就依你所说的办吧。”庆忌浑身无力,他失力的丢掉手中的血剑,慢慢的融进暮色之中,失魂落魄般向深山之巅走去。
黑衣人领命,先是将昏迷不醒的要离驮上马背,将其浑身上下五花大绑后带回了洞穴。紧接着,他又返回接官亭下的官道,沿路之上,只见漆黑的夜空之中,漫天飞满了成群结队黑压压的乌鸦蝙蝠。黑衣人走到夫差尸体近前一看,原本倒在一片血泊中的尸身上,此时正乌压压落满了一层层的蝙蝠乌鸦,还吸引了更远处的野禽们源源不断的向这边飞来,这些野禽饿疯了似的,渴饮着夫差身上血肉。
黑衣人狠狠地叹了口气!一代年轻的君王,如今却横尸荒野,遭禽兽餐食,下场也落得太凄惨了吧!黑衣人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心想,小主人是那场宫廷征战中的悲剧者,而今,无关的,又多了一位悲剧者,杀吴王僚横夺王位,可这一切都是夫差的父亲阖闾所为,跟夫差没有任何关系,何况夫差,也无非是个孩子。
黑衣人撩起披风,腾空飞起,闪电般的速度盘旋在空中,将源源不断袭来的蝙蝠群一击溃散,他替死去的夫差整理了一□上的衣物,算是对死者的尊重,最后,用临时编制的草席将尸体卷起,一并丢下了山崖。
他已经为没能取来夫差的首级想好了开脱的谎话,好回去禀报小主人,出乎意料的是,小主人也对此事只字未提。
一曲肝肠寸断的笛声,既哀且悲,催人泪下,要离吁叹一声惊起,他坐起身,眼冒凶光,直直的打量着身处的环境。
“醒了?”曲声中断,白衣少年眉梢上挑,扫了一眼角落里四肢被缚的人。
要离强压着怒火,重重的喘出鼻息,咬唇低问:“这是哪儿?我家少爷人呢?”低沉的声音敲击洞穴四壁,荡起阵阵回音。
“你家少爷已经死了。”庆忌悠闲地用单手旋转着竹笛。
要离闻言,瞪大眼睛,将信将疑的盯着庆忌看了很久很久。
“依你的性格,现在不是该大吵大闹的让我放了你?”庆忌道。
要离此时蜷缩在一起的四肢已经开始麻木,他泄气的栽靠在石壁上,弱弱的道:“依我的性格,绝不会遇到这么糟糕的处境。”
“所以你会怎么做?”庆忌脸上继续挂着一副无公害的笑。
“干脆点,要杀要剐任凭你处置!”要离冷哼一声,满不在乎的别过脸去,这倒的确符合他的德行。
庆忌脸上的笑容明显有些挂不住,他正了脸色,奇怪的凝视着要离,好像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怪物,要离被他盯的明显很不自在,屁股上像长了钉子似的,开始坐卧不安起来。
“我把你带回来,只是想有个人陪我说说话,你、你素来不是话很多、很能说吗?怎么现在装哑巴?若我杀了你,谁还跟我说话?”庆忌不解的道,他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不怕死,甚至是求死的。
要离真是被庆忌搞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的道:“你开玩笑呢吧。”
庆忌不解:“我的样子很像,开玩笑吗?”
要离恨瞪他一眼,心中暗骂这年轻人是个疯子,而且疯的不浅,既不杀他,又不放他,就这么一直被绑着,还不如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来的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