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雀跃

第049章雀跃

天还没亮,窗帘时不时被窗缝里透过的微风轻轻托起，又慢慢放下。

裴延在黑暗中慢慢睁开眼，翻了个身,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

两点五十七分。

屋里漆黑一片，只有手机发出的一团荧荧的亮光,裴延顺手点开微信，发现躺在列表置顶的那个人换了头像。

寇听许凌晨不睡觉，闲得把头像换成了一张叉腰大笑的小人，连个性签名都改成哈哈哈哈哈。

裴延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平躺在床上，摁熄了屏幕,手一横挡在眼上。

一闭上眼，昨晚嘴唇上柔软的触感就迅速占领了他所有的思绪，那种感觉因为回想太多次而略有失真，搅得裴延一晚上都心绪不宁。

他到现在还不太相信昨晚那个海边的吻是真的，他怕一觉醒来,所有的事物都回归原有的轨迹，甚至更靠前一点,回到寇听许和他还不熟的时候。

他太不自信,太瞻前顾后，以至于他总是患得患失,一点小事就能让他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像是他觊觎了很久的宝物,突然有人告诉他，这个宝物就是你的,他第一反应不是兴奋,而是害怕。

怕要付出什么代价,怕得到宝物后接踵而来的责任他承受不起。

还好今天是周天，中午可以休息久一点。

裴延往上扯了扯被子,正想翻个身，就听到门外有动静。

这种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裴繁放轻脚步后留下的细微摩擦声。

他以为裴繁只是起来上个厕所或者喝口水，但是半天没听到裴繁回去的声音，他不禁有些奇怪。

他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握着门把手拉开一条门缝，擡起眼皮看向客厅。

裴繁坐在餐桌边，面前摆着一只酒杯和酒瓶，她双手握着酒杯，深深地垂下头，从裴延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单薄的肩胛骨孤零零地支起。

窗外不知哪里的灯光透过磨砂玻璃绵绵洒进来，长方形的窗台将她的影子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投在冷冰冰的瓷砖上，整个画面都像是静止了一般。

裴延听裴繁提起过一句，说她偶尔睡不着，会起来喝点酒助眠。

那时候赵学恺还笑着问她，是不是自己呼噜声太大了，吵着裴繁了。

裴延看着那黑暗中的身影，不禁拧了拧眉。

裴繁没有在餐桌边坐太久，她喝完了一浅杯底的洋酒，就起身准备回房间。

她经过裴延的房间的时候，刻意放轻手脚，悄悄推开门，借着微弱的光亮给裴延掖了掖被子。

“姐。”

裴繁有些惊讶，“我吵醒你了？”

裴延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长时间没说话，嗓音有些哑，“没，一直醒着。”

裴繁目露担忧，“失眠了？”

“嗯，”裴延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怎么半夜起来喝酒？”

“啊……”裴繁拢了拢头发，“就是今天突然睡不着，起来喝点酒助眠。”

“经常睡不着吗？”

“也没有，”裴繁笑了一下，“现在我睡眠质量比以前好多了，今天是个例外。”

裴延沉默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快睡吧，”裴繁站起身，看着他重新躺下，才离开裴延的房间。

裴繁确实没说谎，她嫁进赵家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担子轻了一点，睡眠质量比原来好了不少，连带着白天也觉得神清气爽，有一次买菜碰上邹母，邹母还说她气色好了不少。

只是在每次去看完裴父裴母后的几个晚上，她会难受得睡不着。

倒不是说还多么难过，毕竟十几年都过去了，再沉重、剧烈的悲痛也都被时间抚平。

她只会在不经意的一瞬，像是婚礼现场，或者是看到赵母嘱咐赵学恺多加件衣服的时候，感觉到一阵失落、怅然，那种感觉就像是踩不到实地上，心里空落落的。

这种情绪在她看到裴延的时候会平复一些，裴延那么优秀，她几乎都能想象到裴延以后光明的未来，每次一想到这，她就觉得欣慰又骄傲。

如果没有裴延，她都不知道这些年要怎么撑过来，所以她也会感谢裴父裴母，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个血脉相连的人陪着她。

她尽量忽略那个被压在心底的念头——如果没有裴延，她也不用熬这么多年。

她从前没有告诉赵学恺她去了墓园，也没有让裴延知道，前者是不想让赵父赵母对她有微词，后者是不想让裴延感到难过。

她在生活里处处为他人考虑，只有在墓园里，她才能短暂地做回原来那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对着两张黑白照片小声说着话。

寇听许不到八点就爬了起来，他精神抖擞地洗漱完，就趿拉着棉拖鞋跑出来。

“怎么忽然这么有活力，”许映竹看着他，“快过来吃饭吧。”

她前天才觉得寇听许心里负担太重，还和冯益说起来，结果昨天寇听许去了一趟海边，回来之后就像想通了一样，又变回原来那个她熟悉的儿子。

果然还是应该劳逸结合，多让他出去走走，许映竹想。

“对了，家里没盐了，”许映竹转头对冯益说，“你一会儿下去买两袋。”

“我去吧，”寇听许咽下最后一口粥，“正好我去喂喂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