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红袖添香

琇霓裳不知已经站了多久，暗夜沉沉，有潮湿阴冷的风从未关严的窗缝中透进来，吹得人有些五体皆寒。

她无声的走到窗前，正准备关紧窗户，却从窗缝的罅隙中觑见了秋水般的月光，她忍不住开了半面窗，如水月华流照进来，将所有一切都笼在一层莹莹光辉中。

中秋已过多时，又是月圆时刻，寒月高悬，照的万物寂静又落寞，更深远出处只有一片暗淡的阴影，似乎藏着什么未知的东西。

“快要入冬了罢。”她感觉到从背后接近的人影，头也不回的道。

宫轻语与她并肩而立，秋月寒浸浸的宛如冰轮，照的天地一片清明。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抬头静静望着那轮遥远的明月，神情暗淡晦涩，似乎想起往事，面上怀念的神色将那双冷冰淬成的眸子染上了几分柔色。

他这样看了片刻，忽然伸出手，合上了窗扉：“寒月而已，此间月和彼间月并无不同。”

琇霓裳并不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却也不好多问，便柔顺地跟着他从新回到书桌前，不再理会月亮之事。

宫轻语又坐着看了会儿书，琇霓裳为他添了几回茶，袅袅茶烟宛如跳跃的思绪，蒸腾着，扭动着，在安静的夜色中无声挣扎，筋骨尽裂。

夜深了，更漏将尽，皇宫的鼓楼上响起钟声，已经子时了。

琇霓裳知道宫轻语平素繁忙的紧，然而直到今日却才直观的感受到他事务的繁重驳杂。

从惯例来说，太子在举行婚冠之前，不得参政涉政，然而宫轻语作为魏光宗膝下独苗，皇家独子，却成了意外，经过几番纸上堂上的交锋，在一班臣工你来我往的据理力争之下，宫轻语正在逐渐帮忙协助中书省处理部分政务，也因此，他才经常夤夜批阅奏折。

就在明月逐渐西斜之时，宫轻语终于放下手中朱笔，推开了面前层层叠叠的文书，起身站了起来：“休息吧。”

他说完也不看琇霓裳，径直走到床边，和衣躺了上去，便就此闭上了双目。

琇霓裳孤零零地站在将书桌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尴尬得紧。他们这场戏十分重要，但宫轻语却一反常态分外冷淡，叫琇霓裳不知该如何开场。

就在她进退维谷之时，宫轻语忽的又开口了：“你准备站在那里到几时？”

琇霓裳忍住心中即羞且惧的情绪，慢慢整理了一下心绪，转身走向了宫门口处，对着外面吩咐道：“来人，沏壶热茶来。”

暖阁外面侍候的人立刻应了一声，随即便听到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和开门声，那侍女应是出去准备了。

琇霓裳便站在门口长久等着，与床上和衣躺卧的宫轻语远远相对，似是打定了主意不会靠近。

不知等了多久，侍女终于回来了，打开宫门走了进来，见到等在门口的琇霓裳顿时唬了一跳，赶忙低声告罪：“侧妃，奴婢有罪，奴婢并非有意拖延，不过此刻夜深，厨房的管事掌不住睡了，奴婢为将他叫起，费了些时间，请侧妃恕”

但琇霓裳却飞速的扫了一眼床上的宫轻语，微微横了侍女一眼，示意她噤声，切莫吵到了宫轻语。

侍女慑于宫轻语素日余威，瞬间便闭上了口，将手中热茶交给了琇霓裳，便按照吩咐退下了。

琇霓裳捧着手中温热的宜兴紫砂茶壶，走到桌前放下，伸手拿掉了壶盖，然后从头上取出早已备好的银针，在茶汤里面轻轻探了一下：“应该是没毒的，殿下。”她将银针对着明亮的烛光仔细观察了半天，出声道。

“就算是秦贵妃的眼线，干的也不过是些拿钱传递消息的事，但万万是不敢亲自下毒毒害太子的。”宫轻语不知何时从床上起了身，走到她身后，“这罪太重，她担当不起。”

宫轻语在她背后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感，让琇霓裳莫名感觉到了危机，她陡然转身面对着宫轻语，将手中银针递给了太子。

虽然已是深夜，但宫轻语眉眼依旧凛冽冷醒，没有丝毫困倦之意，他的眼风随意扫了琇霓裳一眼，伸手接过，略略审视了一下，才道：“这些人不知是谨慎还是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