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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炼爱

乔娜的事儿终于以HAPPYENDING的方式结束了,我们都打心眼里为她感到高兴。皇天不负有心人,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们直叫喊着要乔娜两口子请我们吃饭,要好好宰他们一顿。乔娜捂着嘴直笑,开始死活不答应,后来终于在我们的淫威下妥协。闹了小会儿,乔娜去洗漱,我却坐回电脑前,一声不吭径直打开了百度。

我输入关键字:师生恋。

网页上跳出很多师生恋的链接,大多是丑陋地、不堪的新闻,我咽了一下口水,打开一个百度知道,上面是一个女学生对她与辅导员暧昧关系的困惑,下面有一个最佳答案,我拉动滚轴,屏幕上的字一个一个地蹦入我的眼帘:

“……在菁菁校园中的少男少女,除了和同学朝夕相处外,接触最多的就是在学校学识渊博、谆谆教诲的老师,老师热心的教导、关怀学生,所以常带给学生许多幻想、崇拜甚至是喜爱。所以师生恋一直以来都层出不穷……”

“……师生恋不是一个特殊的现象,是一种很正常,很普遍的现象,在老师和学生的接触中,容易产生某种异样的情感……”

接下来它头头是道得列举了师生恋的弊病,比如社会影响极差、无疾而终的极多,最后它总结道:

“由此可知,“师生恋”凶多吉少。师生之间的情谊因为很真诚、纯洁,所以很美,很动人。有无数师生间动人情谊的美好故事在社会上流传。如果你的心灵深处也产生了对老师的崇敬、倾慕,那么请你珍惜,不要用非分的欲念和失误的行为去玷污它。一旦师生情谊变为师生恋或越轨行为,就失了它的美好与纯洁性……”

最后一段话看得我触目惊心,我又扭头看向阳台上哼歌歌曲漱口的乔娜,心里忽觉一阵闷堵,奇怪又复杂不可名状感觉涌上心头。

我越看心越乱,索性“啪”一声关掉网页合上电脑,站起来,决定去阳台洗把冷水脸。

这时,一阵娇滴滴地女声响起:“大爷~接电话啊……啊~啊~啊~哦!!快、快……”

――我的电话忽然响了。

吴欢投来极其鄙视的眼神,强烈表达出对我新换铃声的不屑和不满。

董白白递给我,神情古怪,欲言又止。

我无所谓地嘿嘿一笑,接过来,笑容随之凝固:

屏幕上跳跃着三个字:顾长熙。

我瞅了眼大伙儿,又瞅了瞅手机,乔娜的事情刚刚结束,这个时候收到他的电话,是有点太敏感。而铃声直响,大有誓不罢休之意。我拿起手机走到阳台,按了接听键。

“喂,顾老师。”

那头传来他的声音:“程宁,刚刚没事儿吧?”

――原来他还惦记着刚刚我匆忙的告别,居然打电话来询问。

“没事儿,”我有些感动,正好乔娜已洗漱完走进室内,我略去实情,用居委会大妈的口气道:“嗨!小两口闹脾气,床头吵架床尾就合了。”

“哦,那就好。”他的声音带了点笑意,带着理解。

电话那头很安静,那点笑意就像一片海绵吸水般,迅速在我心里扩散开一阵暖意。我看到玻璃窗上映着的那个打电话的人,面带微笑,眼含羞涩,活像一个跟男朋友煲电话粥的热恋中的女生。

心中一下惊醒。

“顾老师,”我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换了下语气,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问:“今天在咖啡馆,你有没有捡到一个黑色的厚厚的本子?”

那头想了一下,应道,“嗯,有。”

我的心只踏实了一秒钟,然后又一下紧绷起来,我唯唯诺诺地道:“那本子是我的,顾老师您能还给我吗?”

顾长熙径直道:“行。”

我松了一口气,可又不放心,心里千回百转地琢磨着这口气是看过我的本子呢还是没看过呢。听他这么迅速的回答和正常的语气,应该是没有吧?如果我再开口问,岂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搞不好倒还引起了他的注意,回头还认认真真地去瞅有什么猫腻呢。犹豫的当下,那头冷不防问道:“你下午来办公室是为了这事?”

我一愣,心想他怎么知道,那头又缓缓开口,半是明了半是晦涩:“办公室的玻璃门,透光不透影。”

听完这话,我瞬间呆住,这么说,他一直知道我站在门口。

那么,他和陶青的那些对话,也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么?

两耳忽然嗡嗡作响,一片枯黄的叶子从窗前飘过,打着转,被寒风毫不留情地吹落。

心头的那点暖意,一下被驱散了。

脑子里愣愣地,半天,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万分艰难地想确认:“顾老师,您知道我站在门口?”

那边没说话,只“嗯”了句。

我张了张口,却发不出音,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隔了小会儿,电话那头又有声音传来:“程宁,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远方崇拜’?”

我勉强打起一份精神,回应道:“没有。”

顾长熙的声音如同电流般,缓缓流淌出来:“这是驴友中颇为流行的一个词,也是很多人远足的最根本的动力。因为人们总是觉得幸福在山的那一边,他们从未涉足、从未体验,因陌生而神秘,因好奇而向往。其实山的那头还是山,是更多无穷无尽的山。但这点也很容易理解,人总是对不了解的人和物产生特殊的注意,就像对远方的无知和追求而产生出崇拜之情。”

我木着脑袋听他说完,头一次觉得中国的语言是如此的博大精深、晦涩难懂,我微微合了下眼睛,咽下那股酸楚的感觉,然后心平气和地道:“哦。”

可心里却不由想,是因为陶老师的话所以你会跟我说这些么?好了,我都明白了,我刚刚在网上都已经查阅过了,虽然你说的是另外一个词,但也请不要再说了。

沉默片刻,顾长熙又缓慢而低沉地道:“在敦煌的时候,你同我坐在岩石上看日出,我就想跟你说,那时的场景最适合解释这个词,因为你看到的连续起伏的沙丘辉煌壮大、超出你的想象,或许你向往、倾慕,但远方的远方,只能是干燥的沙粒和炙热的沙漠。”

听到他提及敦煌的那个清晨,我心头莫名一阵抽搐。原来那么早他就想跟我说了,可最后一丝挣扎在我心里拉扯,我摇摇欲坠地反驳道:“可是沙漠中,不还有月牙泉么?”

“没了,”顾长熙的声音依旧沉稳,内容却毫不留情地打破我最后的幻想,“月牙泉在80年代以前就已经没有了,你所见的,不过是人工蓄水勉强维持的假象。”

我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我和顾长熙只隔着一通电话,而他的声音却好像从宇宙的另一端传来,让我感到极为陌生。我虽不聪明绝顶,但也不傻。混混沌沌中,只有胸口有个地方痛得格外尖锐,如痉挛一般。水汽在眼前迷蒙,又散了,又迷蒙,又散了,使我的整个世界呈现出奇异的切换状态,它一会儿清晰,一会儿又模糊不清,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世界,就如同我从未想过有这样的顾长熙。

我忽然就想到一句话,以前觉得特别文艺,现在却特别应景。我吸一口气,嚅嗫着,小小地、轻轻地道:“我知道,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那头也没了声音,半晌,顾长熙道:“程宁,你很聪明。”

我苦笑一下,这句话毫无夸奖之意。

然后电话那头,忽然轻轻地、几乎低不可闻地叹一口气。

而我还是听见了,我以为我已经石化,可我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声叹息。它从我呆滞的右耳朵进,又从麻木的左耳朵出,在脑海里绕了个圈,不动声色地席卷着快乐的或是忧郁的、多情的或是惆怅的,统统打了个包,然后不留一丝痕迹地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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